索尔被放逐了。
就像是一刹那间失去了主心骨一样,四勇士和洛基在勇士大厅里坐着,相顾无言。
所有人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都在担心着索尔。
洛基望着自己的手,他回想起了在约顿海姆时,自己被寒冰巨人抓住后的变化,这让他不安,让他恐惧。
他是一个怪物吗?
还是说……
沃斯塔格喝了口酒,愤懑不平的抱怨着:
“我们就不该让他去约顿海姆的……”
希芙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没有人能阻止他。”
“至少,他只是被放逐了,没有死在那寒冷的鬼地方。”
霍根站起身,走到沃斯塔格身边,摸了摸他被寒冰之握冻伤的右手臂,引得对方一阵抽气,显然,尽管以阿斯加德人强劲的恢复力,这中持续性的特殊伤害也不是那么容易好的。
“该死的……”
沃斯塔格骂骂咧咧的说道:
“你就不能轻点么?要是你也学得了母亲的一招半式就好了……”
在四勇士中,霍根是唯一来自华纳神族的人,和神后弗丽嘉是同乡,但和普遍精通魔法的华纳神族不同,他是华纳神族中少有的勇士,并且对医术也小有涉猎。
现在他就在给沃斯塔格上持续治疗的药。
他的话引来了范达尔的共鸣:
“如果海姆达尔没有告诉父亲我们在那里的话,那我们就真的死翘翘了。”
他说起话来中气十足的样子,实在看不出之前还受到了贯穿心脏上方大动脉这样的重伤。
不过,在阿斯加德人眼里,这样的物理伤害着实不算什么,只要不一下致命就行,沃斯塔格的冻伤相比之下其实才是真正严重的伤害。
“话说回来,那个守卫不是被索尔命令不能告诉别人吗?”
一边被霍根上药,沃斯塔格一边喝着美酒,他突然质疑道:
“他难道有胆量打破索尔的禁令?”
“我有。”
洛基淡淡的说道,说着,他就朝门外走去。
他已经不想再待在这里自己猜疑自己了,他要亲自去求证。
只剩下四勇士面面相觑。
过了好一会,沃斯塔格才又喝了一口酒,有些不满的嘟囔着:
“好吧,至少这救了我们的命。”
……
进入瓦尔哈拉,洛基犹豫了一下,没有去奥丁的金宫,而是转道来到了地下宝库里。
他想到了一个更加能够证实自己猜想的物件。
寒冰之匣,冰巨人的至宝。
如果……只是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异常的冰巨人,那么他一定会在这个宝物下显露原形,即使奥丁的魔法也不能阻止。
尽管他在内心之中一直不愿意承认这是真的,但他已经做好了接受真相的准备。
但在这宝库中,他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奥丁拄着他的长枪,虽然他的眼神依旧锐利,却无法掩盖自己脸上的疲惫之色,在他身旁,敬爱的弗丽嘉母后一边搀扶着他,一边用慈祥的目光望着不知所措的洛基。
“你们……”
洛基心里有些苦涩,这两个人是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一个是出于复杂的心态,不知该怎么面对,另一个则是纯粹不想让她看到自己丑陋的样子。
而且……
他的心中也有了一丝明悟,恐怕自始至终,他们的小动作就在众神之父的眼中,而这一切也都是他想要看到的。
“大约一千年前,我在约顿海姆击败了劳菲。”
奥丁的语气很复杂,包含着一丝回忆,一丝疲倦,一丝自责和一些就连洛基都听不出来的情绪,他将那段尘封的历史娓娓道来:
“在那场战斗结束后,我走进神殿,看到的并不只是寒冰之匣……”
果然如此!
“还有我……”
就像是从牙缝里一个词一个词挤出来的一样,洛基的话语中充满了愤怒,他死死的捏住了拳头,很想发火,但在母后的面前,他却又不愿意这么做。
要说全世界有一个他最喜爱的,最尊敬的人,那就只有一把手把自己养大的母后了。
看出他的愤怒和不甘,弗丽嘉走上来,把他半不情愿的拉到奥丁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你是我们的儿子,我们对你一直都一视同仁,这无关血脉。”
对母后的说辞,洛基沉默以对,他本能的不愿相信,因为他一直感受到的,就是他们对他哥哥的重视和对他的忽视,在他想来,自己的血脉就是原因。
阿斯加德不可能接受一个冰巨人当王的!
“你在冰巨人的婴儿中是个异类,想必你也想的到,你的身形太小了,被抛弃,饱受饥苦折磨,随时都可能死去。”
谈起这段往事似乎让奥丁回忆起了一段美好的时光,他的嘴角罕见的露出了一丝温和的微笑,这让洛基回忆起了自己的童年时光,美好,而无忧无虑,没有多少算计,只有亲切的兄弟之情。
在自己长大以后,他就再也没在父亲的脸上看到这样的微笑了。
这让他的语气也跟着缓和了一些,他淡漠的问:
“所以我是……”
“劳菲的亲生子。”
“劳菲的亲生子……”
洛基重复了一遍这话,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突然,奥丁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这让他瞪大了眼睛,不知该如何应对。
奥丁把自己手边的长枪横举着,送到了他身前。
“接过它吧,孩子。”
神后弗丽嘉鼓励道:
“你是我们的孩子,洛基,你的名字是我取的,你生长在这里,你应该相信我们对你的感情。”
迟疑了片刻,洛基最后还是的从看上去摇摇欲坠的奥丁手中接过了那柄权杖。
奥丁松了口气,随后便当场陷入了昏迷。
见状,洛基大惊失色。
众神之父倒下了?!
他本能的就想叫守卫,却被弗丽嘉赶忙阻止了:
“别喊,来帮我一把。”
听到这话,他赶紧走到另一侧抬起自己的父亲即将倒下的身体,有些不知所措的问:
“怎么会这样?这是怎么回事?”
“先别说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弗丽嘉引着洛基将奥丁往外抬去。
“把他抬到奥丁之眠里去。”
……
神王之眠,现在叫奥丁之眠,是历届阿斯加德神王受重伤或者生大病时沉眠修养的地方。
奥丁也不是第一次躺进这里了,除了他早期因战阵受伤进来修养的那几次,最近这几百年里,他也因为身体疲惫,已经陆续进来了三次,这次已经是第四次了。
前三次因为神国无事,都没有引发什么大的波动,只是由神后弗丽嘉代为处理一些日常事务。
但这次不行,与冰霜巨人的全面大战一触即发,国不可一日无君。
“所以,我就这样接任阿斯加德之王了?”
洛基仔细的抚摸着手上的长枪,感受着它内藏的神王权柄,这把枪比冈格尼尔更亮,更光滑,也更适合一个新王,但他总有种不实的感觉。
这是他想要的吗?
他赢过自己的哥哥了?
没有……
“没有。”
弗丽嘉否认了他的说法,用洛基生平以来从她脸上见过的最刻板的表情看着他,用他生平以来在她口中听到过的最严肃的声音说道:
“你只是代理的王,神王还是你的父亲,但这不重要。”
“不重要?”
见一向和蔼可亲的母后这个样子,洛基也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身体,不解的问:
“那什么是重要的?赢得战争?”
“不……是对你们的试炼。”
“什么?”
我们?
洛基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
“是的,你们。”
说着,弗丽嘉转过头看向沉眠的奥丁,脸上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他还没有真正选定王储,在他眼里,你和索尔都还远远不够合格。”
“但那天的……只是故弄玄虚么?”
这简直难以置信,洛基想不通,自己的父亲居然在拿阿斯加德王储之位开玩笑?传出去难道不会被人耻笑么?
看到他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弗丽嘉也叹了口气:
“唉……我对怎么当好一个神王一窍不通,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待这个王位的,我也不知道他到底认为你们还缺少什么,但我知道的是,他还在一直关注着你们的情况,即使身体休眠,他的灵魂依然在注视着你们。”
奥丁确实有这样的能力,但现在还能不能做到却不好说,弗丽嘉也是故意这样说的,她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了,如果不给他上上枷锁,出于长期的嫉妒和心里不平衡,他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手足相残绝不是她想看到的场景。
而洛基心里想的,却是另外的事情。
他其实有些窃喜,因为他现在终于能确定,自己和他的哥哥,确实得站在了一条起跑线上,并将公平的竞争这个王位。
这样的话,即使是输了,他也心甘情愿。
但是……
他抬起头,望着奥丁沉睡的面容,那张脸上布满了岁月和战争留下的痕迹,已经苍老的不像样子,简直看不出这是一个青春永驻的阿斯加德人。
这就是神位的重担吗?
自己离这个位置,又还缺少些什么呢?
洛基想不明白,他通晓人心,富有智慧,力量也不差,在他自己想来,自己是绝对有资格成为阿斯加德王的,而且远远比那个脑袋里长满了肌肉的哥哥要更有资格。
但奥丁,伟大的众神之父却认为,他还缺少很多东西。
那是什么呢?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成为阿斯加德的国王了,现在正是他审视自己,证明自己的时候。
我会证明,父亲,我会证明我是一个合格的王!
向母后告辞后,他手持沉重的长枪,离开了奥丁之眠,向他的王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