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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血晶天灾

孩子们在恐惧至极的情况下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导致整个天柱最底层只剩下两个还站着的人——

十四岁的施加洛,以及那在德维奇的尸体旁边那个提着晶体骑士长剑屹立着的,在施加洛眼中形如恶魔的戴面具男人。

那男人突然抬起头,和他对视了一眼。

“见鬼,他想赶尽杀绝么……”很突兀地,施加洛心中有了这么一个念头,然后他立刻反应过来恐怕真的有这个可能!

但他根本无法后退,他站在这个小奴隶队伍的中间,根本无从脱身,只能死死盯着那个男人并慢慢跨过地上那群哭嚎不断的小孩。如果那男人暴起杀人,这些小孩是他最后的挡箭牌。

可目前看来男人根本没有这个打算,杀意都被收敛起来之后的他举手投足都显得很随和。他只是往孩子们这里扫了一眼之后便立刻转头,就好像他没看到这群孩子一样,反而开始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寻找什么东西。

发现他没有杀意的施加洛停下了后退的步伐,开始悄然观察这个男人。目前观察进度停在了红色晶体骑士长剑上。

他怎么都搞不懂,为什么这个人会选择骑士长剑当武器,这根本不是刺客该使用的东西。

而血晶天灾把长剑崩解成碎片收进体内的时候,其他小孩子都松了一口气,唯独施加洛因刚刚被激起的好奇心并未得到满足而感到不甘。

“长剑……”施加洛扭头看看传送阵外那具“伤势离谱”的尸体,一切都很清楚了。这把奇异的武器既然能以这样的方式随意回收,那么它就有被用来进行刺杀的资格。

不过随之而来的还有更多的疑问:

为什么他身上的装束很华丽却没有真正防御的功能,是不是觉得根本没有那个必要?

为什么刚刚德维奇先生死的时候他一点没有发现,德维奇先生那时候连一点喊声都没有?

那把红色的骑士剑并没有被收进特征明显的虚之间,它去哪了?

施加洛不知道,现在的他就像个与年龄完全相配的,求知欲旺盛的小孩子。

男人突然停下了翻箱倒柜,然后从一个柜子里找到了一个令施加洛看了之后惊掉下巴的东西——

目前他们所在的天柱被外面成百上千的混编队伍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最多还有大概一分半钟他们就会冲进来用尽全力撕碎这个男人。在这种情况下,在杀完这栋楼内原有的上百人之后……

这名杀手从这栋楼前任主人的大立柜里摸出了一瓶红酒!!!

施加洛直接说不出话来了,这次他是真的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总不能现在冲上去拎起那个比自己高两个头的家伙对着他的耳朵大声喊:“你他妈的脑子是不是有毛病?你杀上百人就为了抢一瓶红酒?!”他是真心想这么干,可实力不允许。

事实是,这个男人不仅找出了这瓶红酒,他还找了个高脚杯,摆明了要就地品尝。

施加洛觉得他要是能活着出去,深入到南方群岛的丛林里,凭这一个故事就能让一个精灵部落里所有的长老笑到去世。

本来施加洛觉得事已至此他不会再被这个男人接下来的任何行为刺激到。不过当那个男人为了喝红酒而摘掉面具的时候,施加洛还是愣住了。

这张脸给他的第一印象是苍白,这家伙白得远远超出正常人类的肤色范畴,尤其是在与他那一头垂散开来的稍长黑发产生鲜明对比之后,这份苍白便显得更加病态而妖异。

第二印象则是英俊,施加洛认为他的确配得上这个词:他有着一副能惑动人心的面孔,这幅面孔给人一种可以对他报以十分之信赖的错觉。他的睫毛较长,脸上的曲线也不像一些山野莽夫那样线条分明,反而显得有些过于柔和。就像书本上画着的南方丛林里那些俊美的精灵们,只是身上没有尖尖的耳朵和植物的清香。

随之而来的是第三印象,也就是揭露他身份之所在:一对红色的瞳孔。

除了肤色之外,他和正常人之间最明显的差距就是他的双瞳了。他的双瞳与他手中长剑的组成部分,也就是那些红色的晶体一模一样。奇异无比,似有辉光在其中流转闪烁。

虽然没发现他的尖牙,不过这幅模样已经很清楚地告诉了施加洛他面对的是个什么存在:

一名血族,只存在与酒馆里的地痞流氓互相吹牛的话语中以及弗仑帝国的悬赏令上存在着的那种血族。

施加洛曾对这个在众多人的口中英俊、狡猾、强大、不老、惧怕阳光、嗜血如命的种族充满了好奇,可他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就与一名血族见面。

终于,楼间回像起了晶体破碎的声音,骑士们已经冲了进来并且直奔负十四层,走廊上的传送法阵也已经亮起了危险的光芒。

可那个血族毫无察觉,就这样细细观察着杯中的红酒,然后一饮而尽。

“果然,他们给我的不是红酒……”

血族喝完这杯红酒后给出了这样一句奇怪的评价。而且此时的他已经没有再掩饰声音——他的嗓音清朗,声音听起来就像外表那样十分地年轻,哪怕是现在这样自言自语的时候语气都很温和,并不似传说中的血族们话里话外都带着刻薄讥讽的意味。

施加洛已经放弃搞懂这个背叛自己所听传说的家伙了,只要他不杀自己就随便他折腾好了。

传送阵的光芒闪烁地越发急促,它马上就会把一层大厅传送阵上站着的那几十个强大的骑士们传送过来。施加洛现在都替那个刚刚不慌不忙喝完一杯红酒的家伙着急。

可他本人就像并没意识到这个问题一样,只是看着剩下的大瓶红酒稍稍考虑了一下,便一把抓起了红酒瓶塞住了瓶口,酒瓶于一片闪现的红色光芒内从他的左手中消失不见。这是很明显被收入虚之间中了。

收起酒瓶的同时,从他右手手心中,数十缕白色光丝延伸而出,穿过头顶的墙面不知延伸至何处。仅过了一秒,光丝完成了使命,为他搭起了连接到不知何处的桥梁。

“仇念系法术·相位替换!”

白色光丝的此端从他的手心处挪到了他的五指上,随后他手指弯曲握成爪状,似是往回猛地拉扯了一下那些虚幻的丝线一般,整个人就这样化作白光消失于房间中。

他消失后留下的白光还未消散时,从白光中掉出了一块东西,正是他手中长剑上以及天柱外围包裹着的那种红色晶体。

施加洛立刻钻出人群,冲向那块晶体。这个晶体的性质引起了他莫大的兴趣,他想好好研究一下这种被几十名骑士同时砸砍十分钟才能破坏的晶体是什么来头。

可惜,有一只穿着臂铠的手比他更快,一把抢过了那块晶体。赫然是姗姗来迟的骑士卫队成员,红色晶体正被他握在右手间。

“这是那个混蛋留下的么?”这名穿着城防卫队制式铠甲的骑士握着红色晶体看了看在地上哭成一团的小孩子们,最终决定向这个仍站着的较大孩子询问。

“没错,他刚刚消失了,就在这里,只留下了你手里的那块玩意。”听出了骑士语气中的着急之后,施加洛快速回答到。

听到了他的回答,骑士立刻把红色晶体丢到左手,戴着和那个血族差不多样子铁手套的右手猛地一拍左手小臂,在铁壳相撞的沉重声音响起的同时,小臂臂铠上有奥术文字迅速亮起,光点凝聚中,一个通讯法阵已然建立于他的左手小臂上。

“城防第三卫队队长艾森向拜勒团长报告!德维奇先生被他自己的刺剑刺穿头颅钉在了负四层的桌子上,无法救治!”

“底层现在有一群孩子,他们安然无恙,袭击者唯独没杀他们。”

“袭击者已通过类似传送的法术离开了天柱底层,留下了一块与天柱外包裹的物质一模一样的……哦天呐,是血晶!长官,这里不会真的是……”骑士开始以很快的语速对着法阵汇报着这里的一切,可在张开左手仔细看了看那块晶体后,他的声音突然就变了调。

“……我是拜勒,已经了解,你和其他骑士在底层把那群孩子带出来……迅速立刻,那个混蛋烧了地下的楼层!

是不是血晶与你无关,你不要管,赶快滚出来!”

在罗门城最外围,通向银瀑之森的罗门城西门城墙上,被叫做拜勒的中年骑士回复着他的通讯。刚刚有另外一队骑士通过楼梯想赶到负十四层,可在刚下负二层的时候便被占据整个负二层的烈火“热情”地送了出来。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向他汇报火势凶猛。

“赶快,用传送法阵带他们出来,这火暂时灭不了了。安全撤出之后再和我汇报,通讯结束。”

拜勒下完命令后就关闭了通讯法阵。然后立刻扭过头看向身边一个台桌。台桌上是一个大沙盘,沙盘上的沙子正摆成类似迷宫的形状,那竟是罗门城西城区的俯瞰图。

在俯瞰图上,一个小沙团正在沙化成的楼房上跳跃前进。

这原是沙蛟族向弗仑帝国提供的法术“凝塑”,经过皇家魔导师集团的解析思考,他们发掘出了这个法术可以被弗仑帝国所广泛使用的价值——配合各城都有的以“元素律动”法术为基础建立起来的自卫用城防法阵“元素流全视”,它会检测城内所有元素的流向异常,并且把所有在城内未经允许违规使用法术的蠢货的位置在凝塑沙盘上短时间内标记出来。

在与弗仑帝国相距甚远的巨龙圣国中,曾经有过一次弗仑帝国与巨龙公国的精锐刺客们的“友好交流会”。它在短时间内从“交流会”变成了“刺客武道大会”,随后又变成了“论刺客以法术为主强大还是以肉体为主强大”的辩论会。在这场辩论会上,弗仑帝国的苦闷刺客们把这个城防体系狠狠甩到了巨龙圣国法术专精刺客们的脸上,直接导致他们群里沉默。

凝塑沙盘上那个在楼宇间移动着的沙团正是那名天柱袭击者,他最后使用的传送造成的元素波动被元素流全视捕捉到,直接使他的位置被捕捉到并暴露。

“这是你第四十七次亲自在弗仑帝国境内出手,应该也是你第九次杀光一个奴隶商会据点吧。”

看到天柱上那极具代表性的红色晶体之后,这名拜勒骑士长立刻找来了与之有关的资料。想想他刚看完资料,再想起天柱时镜子中自己复杂的表情,他狠狠叹了一口气。

资料上写的很明白,这个袭击者被弗仑帝国官方称作“血晶天灾”,那个具有惊人硬度与魔法抗性,被命名为“血晶”的红色晶体是他的代表性能力。这位血晶天灾灵活使用着这股力量,使他在弗仑帝国出手四十六次却从来没有人能留下他。

而这四十六次出手杀人的过程中,有三十八次每次都只有一人受害。

其他八次的受害者每次都是几十几百地计算。在经过简单挖掘调查之后,调查者们得出了如此结论,这个结论正与血晶天灾某个方面的杀人规律完全相同:

“以后,如果有什么人因他而死,且这个人数在一个人以上的,那些死人就都是些罪该万死的人渣,推荐你们把他们的尸体直接丢到最近的森林里当肥料。”这是来自王都的一名调查者在调查他第四次任务中二百七十七名死者的身份之后得出的结论。

人死多了之后,就一定会有一场大调查。而仅仅在初步的简单调查之后人们便发现一个奇妙的规律:无一例外,他每次杀人的时候,死亡人数如果在一人以上,那么那些就全部都是各种奴隶商会的人。

根据规律看来这次应该也不会例外,这也是拜勒骑士长叹气的原因。

对于天柱,居民们和骑士们都对它有着奇异的想法,不少罗门城人都以它为傲。可惜他早就对天柱内的勾当有所耳闻,只是苦苦不能真正去调查,去行动。只因为城内包括城主在内所有有名有姓的贵族似乎都和天柱有若有若无的联系。

他要是对天柱做些什么,神都救不了他。

如今他看着根部已经冒起黑烟的天柱,心情除了复杂没有别的词可以形容。而这样的状态仅仅过了一小会后,很突然地,这位中年骑士的眼神开始变得冰冷,杀意在这名城防卫队队长的身周蔓延!

“血晶天灾,所有对你有所了解的人都猜测你是在用这种行动捍卫你所剩无几的良知。可我、我们,都知道你是什么货色。”

“无论你的每次刺杀有着什么目的,无论你的每次对奴隶商会的屠杀有什么意义,我都不关心。因为在我们皇家骑士们的心中,你都是应该被碎尸万段的存在。”

“其他人抓不到你,那又如何?我总得让你留下点什么才行,不然我恐怕今年都睡不好觉了。”

“在我背后,这个西城的城墙外,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精美的大礼。我期待着你的评价与回礼。”

“来吧,你这丑陋、肮脏、邪恶、狡诈的,该死的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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