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德殿里,瘫在地上的秦勉虽然闭着眼睛假寐,但却有泪水从他眼中,先是沁湿了睫毛,又溢出了眼眶,顺着眼角滑到了耳边。
一直闭着眼的秦勉突然开了口,但眼睛依旧闭着:“你把江北的人撤回来吧。”秦勉的声音听起来累极了。
苏墨却着急了,他不愿意轻易放过这条线。“殿下,拔出萝卜带出泥。继续查下去,总会查到的。”
“我说不用了。”!秦勉的语气很坚决,微微带些烦躁。他的计划失败了,还没得及实施便已经被人识破。而如今这个局面,反正要娶周沐,就没必要和周相撕破脸皮。苏墨说的实际是他的心声,他迁怒苏墨,不过是因为他厌倦这个只有妥协的自己。
“是!”苏墨再没有多说什么,领了旨意就下去了。
驿馆里,案前,刘陵半束着发,着一身玄青色常服,也不束腰。他站起身来,左手拉过右手的大袖,露出青筋隆结的手腕来。这双手精瘦却有力道,拉过弓箭,御过烈马,如今执起笔来却也是得心应手。他的指尖在笔山上来回跳跃,仿佛在挑拨无形的琴弦。终于他拾起一支来,毛笔在他指尖绕了一圈,觉得还算顺手,便将手端在笔末,轻蘸了蘸墨,便开始在宣白上细细勾勒起佳人倩影来——
她昨天穿的是鹅黄色的娟纱长裙,腰间别着一串墨绿的禁步。发如浮云堆成高髻,更衬得她的鹅蛋脸端庄持重。然而她两鬓耳前微微卷曲的碎发却又添着灵动之美,髻旁簪着一支金步摇,摇曳生姿。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朱唇轻启,桃花含笑。
丹青绘成,刘陵抬起笔来,自信而满意地陶醉在自己的杰作里。
“殿下。”门外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
“进来。”刘陵头也不抬,满脸笑意,顺手搁回了笔。
熟练的开关门之后,侍卫迟闯便到了刘陵跟前。
“迟闯,你来的正好。你看!本王画的像不像?”刘陵迫不及待地像迟闯显摆他的新作。
迟闯顺着刘陵的目光看过去,原是殿下又画了一幅江月的画像。自从三年前在雍州得了一幅便见殿下时常观赏、临摹。如今又画了一幅,倒是比先前那些都好。“像!殿下的画工出神入化,依属下之见,倒是比原画更美,更像真人。”
刘陵更加喜不自胜了,眼睛盯着画像不愿意挪开,却又略略遗憾:“先前卫国的画师只画得她三分娇媚,本王昨日见了真人才知其妙处,可纵然如此而本王也不过才画得她五分神韵。”
迟闯展着笑颜,对刘陵拱手作贺:“如此妙人,属下倒是要恭喜殿下抱得美人归了。”
“可不是。卫郑联姻,谁成想,阴差阳错的竟挑中了她。本王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迟闯收起了方才的戏谑模样,认真起来:“属下正要跟您说这事呢。果然如您所料,虽然昨日大皇子当众求亲,可据属下所查,两人私下并没有男女私交。反倒是太子秦勉,据说二人是青梅竹马,更有流言说二人已经私定了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