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奚动作很轻柔,把云若放到他的榻上后,又坐回了轮椅上,仿若刚刚那个站起来的人不是他。
铃声摇曳间,一抹黑影悄然降临。
虽是深冬,那人却以一扇掩面,时而静置不动,时而轻轻摆动。
随着黑影娉婷愈近,有异香扑鼻。
百里奚神色不如对云若时的温柔,此刻冷着张好看的脸,“如何才能知晓?”
本来是不该在这种时候乱了方寸的,可偏偏此人说的,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
云浅。
他已经记不起模样的云浅,那次分离便再无音讯的云浅,是否是这个安安静静躺在他面前的云若。
他很想知道。
黑影移开了扇面,露出了张顶妖媚的脸,血红的唇一勾,漫不经心的走到榻前,俯身凑近,只余下一寸,两人呼吸交错。
她别过脸,藏住了自己那双尽是魅色的眸中的悲,“百香无药可解。”
百里奚轻笑,指尖不知从哪捻了朵白花,“你糊弄我?”
女子也没起身,用那只背在身后的手“唰”的一声收了扇子,替云浅捋了捋有些乱的发,也笑,“我又不用药。”
很久,她才直起身,看着百里奚,那个宛若谪仙的男子。
女子淡淡的移开眼,问:“废太子,若云浅想起来了,你可知道后果?”
铃声渐渐响了,断断续续的,和着异香,无形之中缠绕着屋内的两人。
唯有黑衣女子置身在外。
百里奚却未察觉,沉在自己的思绪中,片刻后阖眼苦笑:“若她真的是,拿命偿她也无妨。”
“若她要的不只是你的命呢。”
黑衣女子忽然一笑,神秘莫测。
而耳边的铃声急促了些。
百里奚听得脑子有些昏沉,不知觉的将心里的那些隐秘说了出来,“……我也不知道,总觉得我亏欠了她,可分明是她,先不要我的。”
“云浅的事暂且不说,百里与归呢……她也骗了你。”
“使你与云浅分离,使你与云浅即使身离咫尺,也无法相认。”
“虞子桐夺子,百里与归杀母,她们于你,不是至亲,而是深仇。”
“百里奚,要报仇吗?”
“杀母之仇,分离之仇。”
这些话似梦魇,与铃声一起,缠绕着百里奚。
他分不清现实,也分不清梦境。
只在迷路走到很深很深的地方时,听到一个人说话。
那个人的话。
“虞奚,等我。”
“此去辞去殿下之位,我便同你一起走。”
从未听过的话。
从未有过的话。
他不知是真还是假,想睁眼看看,眼皮却似有千斤重。
指尖白花跌落在地。
百里奚最后一丝清明被剥离,也跟着跌入无底深渊。
黑衣女子见事成,又展开了扇子挡住面容,转身又没入黑暗,徒留一室异香。
她轻叹,“都是些……在权势中挣扎无果的可怜人。”
若非百香难解,她还真想让云浅记起来,记起自己的风光,亦记起自己的落魄,记起自己的爱情,也记起自己的家仇国恨……
可是即使百香难解,她也能让云浅记起些很重要很重要,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
只要能让百里奚对百里与归的态度开始动摇,便足够了。
……
白寐见了来人的面容,命底下人退下,眉却是微蹙的,冷声问:“花显,未领主子之令,擅自来此,何意?”
花显把手中拎着的人一扔,很嫌弃的又慢条斯理的拿帕子揩了揩,才朝着白寐拱手,“请你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