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孝习武多年,耳力自然非常人所及。乐善与他离的这么近,虽说小声了些,虽说无意去听乐善说了什么,但他也一字不差的听到了。
原本他就没指望乐善会因为这件事原谅他,他也知道,他永远无法弥补那次对乐善的伤害。
可偏偏听乐善这么一说,他心里就无由来的堵得慌。这种情绪比起他背叛凤泯朝的不安更为浓郁,更为厚重。
乐孝正对这种陌生的情绪无所适从之际,心底又生出些烦躁。他冷冷睨了乐善一眼,语气不善,“无可救药,死了活该。”
确实是死了活该,在他乐孝眼里,他就该死。
明明罪大恶极的不是他,明明他只是权衡利弊后主人选择废弃的棋,可他在乐孝眼里,就是该死。即使他的这条命再微不足道,但他也是人,也有心,也会痛。
头脑发热的话一出口,乐孝也觉这番话极为不妥,毕竟是他欠了乐善,他不该说这些再掀开乐善的伤口的。
乐孝张嘴刚要开口道歉,就看见平日里在林卿扶面前笑得跟个小太阳似的乐善,此刻勾了勾唇,讥讽一笑,“乐善自知自己微不足道,死了活该。可乐大人不惜背叛娘娘救下乐善又是何意?唔……莫非是乐善还有什么别的利用价值?还是,乐大人有何私心?”
乐孝怔了怔,已到嘴边的歉意又生生的咽进了肚子。
他倒是认认真真思索起了乐善的话。
论利用价值,乐善一废棋肯定是没有的。即使是有,也远远不及卫军的价值。
可论私心……他也不知道,救下乐善是否真的是出于他的私心。
“乐大人怎么不说话了啊,莫非,乐善所言,正中乐大人下怀?”
说完这句咄咄逼人的话,乐善眼中也有了泪意。曾几何时,乐孝对于他来说,就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人生中的一束光,耀眼夺目,璀璨至极。
可到最后,那束光消失了,消失之际,还把他推入了地狱。
经过良久深思熟虑后,乐孝点了点头,答,“是。”
是出于私心。
这一字,不知道是不是乐善心里作用,竟没有听出丝毫阴柔的味道。
乐善嘴里嘲讽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喉间,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一字代表了什么,就这么呆呆的望着乐孝,眼角还有泪光。
乐善不知所措。
乐孝也是。
……
许泽在朝会上宣读了封鸢美人凤悦为后,令司天监择吉日行封后大典的旨意后,文武百官皆呼万岁,不仅没有死谏,甚至连一道反对的声音百里澜都没听见。
一切顺利。
百里澜松了口气,视线却忍不住往左边瞟,只是却没能如愿看见百里与归的身影。百里与归没在,他还是有些失落的。
许泽则神色复杂的看着左侧空出来的首位。
百里与归那日还有一句,说给他听的话,“若是他执意,我会助他封后。”
如百里殿下所料,帝王执意要封后,执意要再爱上一个人。
恐怕帝王此举,不单是寒了百里殿下的心,也会让他们父女两人之间的隔阂加深。那无形的隔阂,终有一日,会成一道无法跨越的沟壑,硬生生隔开父女两人。
……
黑衣人出现的悄无声息,“主子,封后旨意已下。”
那人倚窗而立,背影清冷,玉树芝兰,听见这句即使早就料到的话,也依旧怔了半晌,才挥了挥手,“行动吧。”
……
自那张封后的圣旨昭告天下过后,百里与归就再也没上过朝,次次以身体抱恙为由,来打发许泽以及其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