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的第一个年节,孙安锦在清晨时被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炸”醒了。
“催雪!是谁家在放鞭炮?”孙安锦从床上惊坐起来,抱着被子喊。
门外响起踩雪的吱呀声,房门打开,催雪匆匆忙忙走了进来。
“小姐,是对街的孟家在放鞭炮呢,小姐若是被吵得睡不着,奴婢去和孟家说一说……”
“不必,不必,”孙安锦推开被子,皱着眉下了床,“今儿是除夕吧,书院里有什么安排?”
催雪上来服侍,回道:“院首只说了要将书院里剩下的人聚在一起,吃个年夜饭。”
院首?孙安锦刚起身,脑子还有些迷糊,皱着眉想了半天,才想起“院首”说的是孙汝。
“小姐可有什么安排?”催雪问。
“哪有什么安排?”孙安锦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对着铜镜里的自己,无奈地弯起眼睛笑了笑。上官姐妹近日有大大小小的宴会应酬要赴;穆云泠近日在忙着搜集各种乌龟,听说誓要找到一只会叼火折子的;百年心忙着犒劳自己家的伙计,说是要亲自下厨做一顿年夜饭,不过在孙安锦看来八面楼恐怕年节后就要开始招新人以填补因食物中毒而造成的人员空缺了。
“姐,姐!”孙安锦正惆怅着仿佛只有自己是个闲人,比她更闲的人就一路大呼小叫着跑来了。仉清扬性长年由孙汝亲自教导,性情上也越来越像孙汝,像这样大呼小叫的很是稀罕,上一次还是因为被魏季天追赶才这样着急的。
“姐,救命啊!有人要抢福儿!”仉清扬一路冲进梨华院,推开孙安锦的房门。寒气瞬间灌了进来,正对着门的墙上挂着的画摇晃几下,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落到下面的红木桌上。
仉清扬的头跟着由上摆到下,又扭头看孙安锦:“姐,这画不要紧吧?”
孙安锦挤出一个没什么诚意的笑容:“没事,不要紧。”招手示意仉清扬过来。
仉清扬立刻抬脚往里走,一脚踢翻了炭火盆,“呀“了一声,惊叫着跳到一边。
“姐,我不是故意的!”仉清扬“楚楚可怜”地看着孙安锦。
孙安锦的笑容愈发灿烂:“没事,人没伤着吧?过来我看看。”孙安锦身边的催雪忽然感到一阵寒意,三两下为孙安锦梳好头发,默默移开两步,吩咐底下人将炭火盆收拾好。而仉清扬明显也感受到了寒意,站在原地迟迟不肯动。
“安锦!我和你说,你的院子之前被龟妖入侵过!”院子外又响起一个声音,大呼小叫的音量不亚于仉清扬。孙安锦感觉这个声音像是一记重拳打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穆云泠腋下夹着福儿,风驰电掣地冲进屋内,一脚踢翻了刚刚收拾好的炭火盆。
“我不是故意的!”穆云泠看了看脚下翻倒的炭火盆,又抬起头对孙安锦发射出一个纯真的笑容。
“嗯,我知道。”孙安锦觉得自己的笑容快绷不住了。
“我帮你收拾!”穆云泠顺手将福儿放到一旁的红木桌上,弯下腰去要去收拾。
“哎,使不得使不得!”催雪赶忙叫人拦下,“这种事奴婢们去做就好了,穆小姐小心烫了手!”
而被放到红木桌上的福儿自四脚着桌的一刻起就仿佛有了什么目标,毫不犹豫、昂首阔步向桌上的画走去,坚定地一口啃下。
“喀嚓——”纸破碎的声音分外清脆。
屋内的人在一瞬间仿佛都石化了。
“哎呀,我刚才带着我哥翻墙进来的把他摔在墙边给忘了我现在立刻去看看他你们就当我没来过吧!”穆云泠在石化后最快反映过来,扔下一堆话逃出去了。
“姐……姐……”仉清扬看到孙安锦缓缓从梳妆台前站起,一边瞄着门的位置,一边讨好地向她笑,“冤有头债有主,是穆家小姐把福儿带到这里来的,你不要算错账啊!”话音刚落,仉清扬刚好移到门边,立刻夺门而出逃离了梨华院。
“这可真是……”孙安锦站在门口看着仉清扬逃跑的背影,气得只是发笑。
身后,福儿已经将画啃了一般,眼睛似乎还在瞄着孙安锦,天生的笑脸此刻在孙安锦眼里却像是在嘲讽。孙安锦微笑着走到桌边,长久地盯着正在咀嚼的福儿。
“小姐!”灵戈忽然从房梁上跳下来,跪倒在孙安锦身旁,抱拳央求孙安锦道,“求小姐饶过福儿这一次!”
孙安锦看也不看:“为何?”
“因为……”灵戈脑子不算灵光,想了许久,方才道,“福儿它毕竟是被穆三小姐带来的……”
“那么是云泠吃了我的画了?”孙安锦微笑。
“这……自然不是。”灵戈心中暗叹,在说话上,自己果然不是小姐的对手。
“行了,你何必这样,我怎么会和一只龟生气?”孙安锦看着灵戈为难的模样,心中的气倒是莫名消了大半,“方才云泠说了些什么,仿佛提到了穆云深?”
“穆三小姐带着穆家公子从仉公子的院子翻墙进来的,落地时穆三小姐没有站稳,为了保持平衡随手将穆公子甩出去了。穆公子被甩到了院中的雪堆里,除了有点冷以外并无大碍。”
孙安锦听着,忽然觉得除夕果然是个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