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璃眉梢微挑,审视一般的目光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萧子安,才挑衅似的唇角微微一扬:“你家恩公姓姜,姜太公钓鱼的姜。”
刚听了“姜”之一音,顾南琴心口猛坠又猛跳,好在后面他说是“姜”不是“江”。否则这满朝文武,姓江且年纪轻轻的,可不得是丞相江璃么?!
江璃感受着面前这人的情绪起伏变化,心中微微哂笑,但依旧没有要告知她真名的意思,只是稍有些沉浸于调戏她的乐趣之中:“……姜某刚刚的行为是略有粗莽,但也算是一片好心,这万花楼的四楼,姑娘可上不得。”
“为何?”顾南琴刚刚心口被他吓了一跳,现在还在微微颤着,实在是有些扛不住这人的一惊一乍,此刻略有些懊恼地问道。
“因为这四楼,正是万花楼背后金主休憩之所。其间金银珠宝无数,明枪暗箭一堆。你若是真就这么上去,等会儿可得劳烦你旁边这小身板的侍卫给你背下来了……”江璃介绍完楼顶的机关重重,更是毫不客气地暗讽了一句萧子安,此刻揣着袖子立在一旁,还不忘挺了挺身子,一副“我就比你高你能拿我怎样”的幼稚模样。
萧子安被讽刺一句,心内本就压抑着些许不快,此刻更是想跟面前这人动手,无奈顾南琴瞅准了苗头伸手便拦:“好了,别动。”萧子安愤懑应声,但还是收了收手中的短佩剑,冷哼一声,算是息了战。
顾南琴自小在宫内长大,自然是没见过两个大男人跟个孩子似的比身高,此刻满心充满着无奈却又有些憋笑:都说两个女人一台戏,这两个男人戏也不少啊!
“既然姜公子善意告知,我们也便不打扰了,就此一别,咱们江湖再见!”顾南琴听闻几声转角那头传来的脚步,眼珠子一转,半开玩笑着说道,同时没忘了回眸示意萧子安,两人默契相视,也未等江璃回话,只是脚步轻点,便熟门熟路地轻巧翻身出了窗外。
江璃唇角微扬,稍有失神状,待她走后,这才缓慢道出:“……再会。”似是说给了自己听。
“主子既然来了,为何不肯告诉她真名?”一直隐在暗处的燕染见着自家主子略有些黯然地离开,忍不住多嘴一问。
平日里燕染跟着江璃久了,言语上也算是亲近了不少,不像是寻常侍卫那般对江璃带着敬意与疏离,此刻才敢这么问上一句。
江璃眉梢扬了扬,倒也没介意燕染这多嘴一问。只是,江璃的面上却是连自己也未曾想清楚的不解之色:“……大约是因为,舍不得太早告诉她吧。她若是不知我姓名,便总会想着法子来找我。而若是知晓了,大约只会把我抛之脑后吧。”
燕染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倒也没好意思多问。毕竟也是主子的私事,自己不过区区侍卫而已,还是少问为妙。
江璃的面上则是依旧漫着迷茫,而后又似想起了什么似的倏然失笑,看得燕染愣上加愣:主子这是怎么了?失魂还是癔症?
……
顾南琴则是丝毫没在意这个自称姓“姜”的人究竟会不会被万花楼的人发觉。这人看上去不止是武功深不可测,甚至连眼眸也是如不见底的深渊,丝毫看不见他的所思所想。
至于这“姜”姓嘛……呵呵,再说吧。谁知道这人是不是信口开河。
而他说的顶楼机关,顾南琴蹙着眉窝在房梁上琢磨了许久,还是决定先摸上楼试试。是真是假,总得自己亲眼看看才行。
“公主,他走了,是和侍卫一起走的。”被派出去盯着江璃的萧子安亲眼见着江璃带着燕染的离去,之后便很快回来通报给偷偷溜回房梁上的顾南琴,她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顶楼的机关究竟有多厉害还未知,但眼下这人才是当真可怕得紧。顾南琴拧着眉垂眸,已经被他两次毫无察觉地近身,若是这人真有什么坏心,只怕这两次自己都得栽在他的手上。
“这人究竟是何来路?看上去似是早已知晓公主身份,却不肯明说,只怕身份特殊,公主不得不防啊……”萧子安也不知自己是私心还是公意,总归对那人没带什么好感,尤其是瞧着那人看公主的眼色,怎么看怎么难受。
“我也不知,从他所言所语来看,当是朝中之人才对,但迄今我还未发觉他究竟是何官职。要么是他的身份见不得人,要么便是他身居高位不敢明说。”顾南琴倒是老实,面上也是一派轻松地勾唇笑笑,“只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对于这人,虽是救我一命,但我自会小心的,毕竟我这小命来之不易,可不想随意丢给了‘轻信他人’。”
不过,既然躲到他离开了,顾南琴才敢从房梁上探头,轻轻侧首示意着萧子安继续往楼上走。
萧子安虽说不大爱跟刚刚那人说话,甚至有些没来由地厌恶他,但凭借着自己这么些年来的爬墙跳梁的经验来看,这万花楼的四楼,似乎真的有些太寻常了……寻常得,有些不寻常。
抿了抿唇就准备悄声提醒顾南琴,无奈顾南琴此时倒是脚步好,才不过萧子安一个闪神之间,已然踏上了四楼的楼梯。
咦,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嘛。那个“姜”什么的,果真是骗人来着的。顾南琴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暗喜:这下子,今儿的事儿没准能成。
可这窃喜的心理还未持续多久,顾南琴只顾着观察前后左右是否有无暗器了,却未曾想到脚下忽然一空。
本是刚刚还看着觉着挺结实的黑木楼梯,此刻也不知被顾南琴碰着了什么机关,此刻一阵“咔哒”声响,顾南琴脚下落空,一个趔趄向前,倒是反应极快地撤脚再踏,却直直踏上了人家的机关所在之处。
“咻”的几声破空声在耳旁炸裂,顾南琴暗道不妙,正欲撤手回头开溜,可某道破空声却已经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