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叫着:“如果没有这套设备,他们要打工挣到两百块,有多少不容易?他们不也是靠了我吗?不也是受益者吗?所以,你可以去问问他们,愿不愿让我收回设备,让他们干别的去?”
我怒斥道:“你太不要脸了,明明是你控制了他们,逼着他们干偷窃的勾当,居然还把他们说成是受益者。我还用去一个一个问吗?胡年余不是最好的回答?他已经代表另外五位同命者,回答了这个问题,就是宁可去讨饭,也不要这只手套和这只丝袜,因为这是两样邪恶的东西,粘在他们身上,是把他们当成敛财的工具,他们也是人,需要自由,而不是受制于人,你用手套和丝袜的魔力强行把他们控制了,他们当然很反感,只是因为无力摆脱才不得不顺从,可真要他们回答,他们当然要摆脱你这个假魔鬼的手掌。”
“什么叫假魔鬼?”覃兆菲问。
“他不是真魔鬼,但他的行为跟魔鬼一样,所以算得了假魔鬼。”我解释道。
葛宏昌抗议:“你说的这些,只能代表你自己的观点,不能代表他们。他们一定愿意守着这两份设备,兴奋地挣钱,快活地过日子。你说他们很反感,想摆脱我,那除非让他们自己前来回答,否则你再指责我,有个屁用啊,我不会听你的。”
“要不要让胡年余出来,亲自说话?”我警告道。
葛宏昌已经看出,覃兆菲站着没动,他怀疑胡年余并没有来,是我们在虚张声势。于是他胆儿壮,欣然说道:“好吧,你们把他叫上来吧,如果他亲口对我表态,我就认了,从此就放过所有的徒弟,不再跟他们保持联系,也不让他们再干这行了。”
“好,那你就等着。”我说着,走出房间。
我来到走廊上,对着下面的操场,喊了一声:“胡年余,你就上来吧。”
覃兆菲在后面跟出来,悄声问我:“他没来,你使空城计,好像被他识破了,有没有用啊?”
“谁说他没来?”我反问。
“可是……胡年余不是从另一条路走了吗?我跟你乘出租车,也没有他一起来呀。”
“以事实为依据吧。”我又朝下面喊道,“胡年余,你师傅一定要你说句话,为了你,为了跟你一样受他控制的孩子们,你还是站出来,当个代表,表达你们的愿望吧。”
很快,就见下面操场上出现了一个黑影。
覃兆菲叫了一声:“胡年余,真是你吗?”
“是我。”下面有人答应。确实是胡年余的声音。
“呀,你果真跟着来了?”覃兆菲很惊喜。
一会儿是楼梯上响起脚步声。一个人走了上来,在没有灯火的楼梯平台上,依稀可辨是胡年余的身姿。
“来吧,大胆点。”我向他招呼一声,走回屋里。
葛宏昌伸长脖子等待着。我向他介绍道:“胡年余来了,你不会说不认得他吧?”
在我后面跟进来的胡年余向葛宏昌打招呼:“师傅,我真的来了。”
霎时,葛宏昌像僵了一样,愣住了。他确实没料到胡年余真的出现了,那他说过的话如泼出的水,还算不算数?
很快他的眼睛里闪出一丝凶光,逼视着胡年余,不顾一切地质问道:“你难道忘了,我是怎么对你说的了吗?如果你胆敢背叛我,那么下场会是什么?”
胡年余刚想说话,我把话头抢过来,反问葛宏昌:“下场是什么?是你师父所称,谁不听你的话,会给与严惩的,惩罚的内容就是两种,一是把手套脱下,顺便也就等于把右胳膊给卸掉了,二是把丝袜给扒下,其实也是将右腿给拿掉了,让他们成为断手断脚的残废人。对不对?”
“不错,正是这样的惩罚,因为手套一旦套上去,就等于成了你的右手,丝袜穿上,等于是你的右腿了,你要拿下来,那不等于剁了你的手,砍了你的腿吗?”葛宏昌满脸凶气地嚷着。
我对胡年余说道:“你别听他瞎咋呼,什么剁手砍腿?根本没有。把你的手和脚给你师傅过目一下吧。”
胡年余就伸出右手,做了几个抓挠和握拳的动作,以示他的手正常灵活,并没有异常,又卷起右腿裤管,踢踢腿,走几步,表明他的腿也是正常得很。
“看见了吧?”我转向葛宏昌,说道,“他的手套摘了,丝袜脱掉,什么事也没有哇。你的威胁,根本就是个屁。”
“哼,那是他根本没见识到我师父的厉害,我相信我师父一定会惩罚他,胡年余,你就小心了。”葛宏昌威胁道。
我一下子火了,叱咤道:“别扛出你师父这面破旗来了,你自己受到它的控制,怕它怕得要死,却反过来利用它的威力,来控制别人,当别人奋力抗争在摆脱你的控制时,你居然还拿出你师父这张烂招牌来进行恫吓,真是个死不知耻,也死不改悔的死硬分子。你那师父有什么名堂,不就是一个阴鬼吗?”
葛宏昌声音又大了,“什么,你敢藐视我师父?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什么后果?是我的后果还是它的后果?”我冷笑。
“当然是你的后果,你如此蔑视我师父,他老人家一定会找你算账,到时你可别后悔哦。”
“呸,它来找我算账?我还想去找它呢,它来了正好,看看到底谁怕谁。”我怒火冲天,一指葛宏昌骂道,“本来我想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悔过自新,从新做人,现在看来,你是迷途不返,贪心不改,恶性不敛,那么好吧,我就代表被你徒弟们偷过,掳过的那些受害者们,对你进行必要的惩罚。”
“你想对我怎么样?”他大声质问。
“怎么样?罚你半个月躺在这屋子里,不得出门。渴死饿死,听天由命。”
他一听,哈哈大笑,拧着脸说:“你有什么本事,能囚得住我?就算你把门关了,在外面锁上,就能把我困在里面吗?就算我自己跑不出去,自会有人来给我开门的。”
“你是说,你师父吗?”
“你管他是谁,反正你可以试试,能不能关得住我。你现在把我关了,不出一小时,我就在外面了。你信不信?”
“哈哈,好,那咱们就试试吧。”
我向覃兆菲和胡年余一挥手:“咱们出去吧,看看一个小时后,他能不能出现在楼下。”
覃兆菲和胡年余出去了。我也退出来,砰一下关上门,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往锁孔里塞了一下,又抽出来。
然后我带着他们俩走下楼梯。
覃兆菲不放心地问:“这种锁,就算在外面锁上,在里面只要一拧把手,就可以打开的,你在外面锁上有什么用?”
我笑了笑说:“我并没有锁上它。”
“那你用钥匙干什么?”
“这把钥匙并不是那件锁上的,我塞进锁眼,再拧一下,是将里面的锁芯给破坏了,这样一来,他在里面休想再拧得开。”
他们都笑起来。
覃兆菲这才想到了胡年余,问他:“你不是从另一个方向走了吗?怎么又来了这里?”
胡年余说:“我没想到你们会来这里找他,我以为你们是回城了,我从另一条路上拐个弯,叫了一辆车就往这里来了,只想找到他,要回我的身份证,当我发现你们在屋子里正跟他争论,我就不敢上来了。”
我问道:“你还是有点害怕他,对不对?”
他毫不掩饰地点点头,“是的,确实有点怕。”
“是因为,他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师父,力量比他大得多,是不是?”
“对,那些手套和丝袜,并不是他的,他跟我们一样只是凡人,可他有个很诡异的师父,那些东西都是他师父给他的,我还是担心,他的师父会不会找我报复。”
胡年余说的是实话。
我安慰道:“别怕,有我呢。你都看到了,我要把葛宏昌囚禁,就是要引出他师父来。”
覃兆菲打了个寒战,惊慌地问道:“你是说,他师父会来这里的?”
“肯定会来。”
“你刚才说,是个阴鬼?”
“没错,是个鬼魅。”
胡年余和覃兆菲都脸露恐惧。
此时天已经亮了。胡年余问我:“大白天,他的师父也会出现吗?”
我提醒道:“鬼有两种,一种只有气而无形,比如一般人在野外会突然遇上一股阴风,或者感觉到有什么异常的东西出现,却并没有见到什么,那只是气状鬼,另一种就是有形的,它已经可以幻化为人形,并且还可以不断地变身,就像西游记里的白骨精,以及聊斋里所描绘的那些鬼女。有形鬼,不单单在夜里出现,大白天也是可以显身的,甚至可以在大街上招摇过市,只是普通人肉眼凡胎,根本识辨不了。”
“他的师父,也是有形的吗?”覃兆菲问。
“不过他的师父,却是介于有形与无形之间,很独特。”
“什么意思?”覃兆菲问。
“首先它是无形的,它无法显身,但它却有声音,可以直接跟人对话,而且它还可以给人提供东西,这就是手套和丝袜的来历。同时它还有一个本领,可以依附在活人的身上。”
“就是灵魂附体,鬼灵上身?”胡年余问。
“是啊,这一条,相信你们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吧?”
“对,在我们乡下,这种事很多,我们村里就有个什么神婆,听说经常能让鬼魂上身,然后向人发出各种预言,好的坏的,听说还是挺准的。只是我一直没有留意过,因为我根本不太相信。”胡年余老老实实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