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战群狼
天黑了,也没了鱼吃,我有点沮丧,冰妮道:“那个地洞,味儿恁大,让住我们还不住呢,我还是喜欢住公子的泡泡屋里。”我奇怪道:“我们冰妮会安慰人了。”冰妮道:“为什么我要安慰你?你恁大个男人也不害臊,你安慰我才对嘛。”我奇道:“可你现在并没受什么委屈啊?”“我没受委屈也要你安慰我,我难受,不能想着安慰人的事!”说着都急得跺脚了,好像她在百忙之中又被我附加了一项格外繁琐的事。我真是哭笑不得,只得含含糊糊道:“好好好,就依你言。”向林娜笑道:“叫有些人再自作多情!我这里为他分忧,他却狗咬吕洞宾,骂我骚,哎,骚呼呼是怎么个骚法?是不是媳妇都做不得只能做得那事——”说着停下来,看我不悦,忽然恼道:“看什么看?那张驴脸,真讨厌!有本事堵别人的嘴去!”我更奇道:“我又没说什么。”向林娜抢道:“你说了,你那张驴脸说了!”我生气道:“你们一个个被那疯婆子传染了咋地?莫名其妙地跟我过不去!”
大家都不愉快,那就早点睡吧!我慢慢发功,不久,一个气团包住三人,冰妮枕着我左臂,一会儿竟起了轻微的鼾声。这时向林娜又把手伸我衣服里,也搂着睡去:这个北地府的女皇,只要有可能,从来都不愿意隔着衣服搂搂抱抱,真是怪癖!还说她不骚。我长叹一口气,也闭上眼。
其实弄这个泡泡屋特别费神,它不像掌上的功力随意而发,而是全身行气、慢慢散功,使真气散而不逝,再逐渐集聚,形成封闭的气墙,其中调息的得当、收放的恰切、分寸的把握、力道的拿捏,均十分关键,否则耗费内力不说,三人还极易受了内伤。每天早上,我都得为耗散的真气再行用功,吸纳导引半个时辰。起初贪玩逞能、也是怜香惜玉想了这招,若天天如此,只怕是要误事,强敌四伏,就更凶险了。
第二天一早,向林娜轻轻推醒我,指指外面,两只狼正用舌头、牙齿、爪子对付着气泡,不知有多久了,冰妮也醒了,先是一惊,继而兴致十足地看了起来。我伸出右手食指向其中一只指去,内力就像一支无形的箭,没有穿透水帘,带着锥形的气泡抵住一只狼的前额,狼马上被弹出丈余,倒地死了,另一只仓皇逃走。冰妮拉着我去看,还躲身后够着脚踢了一踢,见确是死了,就又扳腿又翘嘴地玩起来。向林娜赶紧去接泡泡屋下面的水,刚捧一掬,剩下的就冻住了,我去行功导引,竟没注意到,更多的狼悄悄逼近前来。
向林娜不知什么时候跑跟前拉着我大气不喘,冰妮人高腿长,却是一点点爬我身边道:“公子,快,泡泡。”十几只饿狼包围了我们,还偶尔引颈嗥叫。这情景一下子让我想起在川山被咬了屁股的事,不觉怒从中来。狼群越靠越近,我刚好导引完毕,冲过去就是一拳,一只狼嚎叫着飞出几十丈开外,我不再停手,远的出指、近的用拳,起初还绕着二美打,后来就追着狼打,像个疯子,一直到打死完了还跑了好长时间。我听向林娜担心地喊:“别跑远了!”冰妮见我回来,道:“公子,把你的匕首用一下。”我扔给她:“小心,很锋利的。”站那里看着她,只见冰妮一剑刺向一只死狼的颈项,一股殷红的鲜血喷射而出,冰妮稍一愣,竟张嘴去喝那狼血!我万分惊骇,看几滴血溅在我手背,翻手入掌,那血竟慢慢化归乌有,手心有一丝暖意袭来。心里一激灵,看冰妮一嘴一脸的血,已经喝饱了,便去接了剩下的狼血,搁于两掌心,催功化血!
一直化了五六只狼的血,感觉暖意流转,阳气澎湃,热血汹涌,但五脏六腑还透着寒意,便又捡来一匹,学冰妮的样子喝了起来,不到一半就觉得肚胀,再加上浓重的血腥味,哇哇吐了起来,吐完又喝,如此反复折腾了足有一个时辰,方觉周身通泰,体内平和而又充满热力,看看向林娜,呆若木鸡,吓得不轻。
我走过去道:“你也喝点?”向林娜哆嗦着摇摇头,再看看熊冰妮,像个无可挑剔的野女人,我问:“再喝点?”“饱了。我可不想吐。”我又劝向林娜:“喝点吧,补补身子。还有一小半放了血没喝完呢,别浪费了。”向林娜向我蹭过来道:“我看你刚才化血时头上直冒热气,心里好害怕。”我捏住狼颈,鼓励她道:“喝吧!”向林娜小嘴对了上去,刚喝几口就吐了我一身,不好意思道:“这味儿太冲了。”我道:“也可能是你体内阴寒的缘故,没事,别憋着,吐完再喝。”她眼光迷离地看着我:“真恶心。”一面还是把小嘴又凑了上去。
我数了数,一共十九匹死狼,也不去理会被放过血的八匹,走进树林,捡一处洼地挖了个大坑,只将另外十一匹狼扔进去,又盖了三尺厚的雪,做好记号,转身对向林娜道:“劳你大驾,给你和冰妮各做一背心裤裙,反穿在里面,以后我们不住泡泡屋了,每天早上都耽误许多功夫。”向林娜蹭过来摸掉我嘴边的狼血道:“是,你这个野男人!你有好背心,就给你做个短裤吧?”
向林娜一旁指点我:“剥皮的关键是下第一刀,记得我爹剥羊皮都是从腿开始的,之后就是剥而不是刮,不像你,使恁大劲。”我试试,果然奏效,边剥边问:“针线呢?”“野男人还管这事?不用费那心了。”说着把不用的边角狼皮划成一条条细长条,一切准备妥当,过来抱住我,又把手伸进了衣内:“这只估计是狼王,这张灰棕色的上好狼皮就给你做了吧。”半个时辰,我的短裤就好了,还有专配的束带,十分贴身。接着她又给自己做好背心裤裙,光着身子试穿了给我看,纤巧妩媚,让人怦然心动,我关心她道:“皮都没干呢,你正着穿黏糊糊的不难受啊?”“我不让你看吗?没良心的!”说完换了过来,果然难看,可还是逗她道:“好看,像你被扒光一样。”
冰妮这个野女人都快哭了,嘴角尚留着血迹道:“妹妹,公子让你给我也做的。”“那你多大啊?”“二十二啊。”“我又没问你年龄。”我在旁道:“你就给她量量嘛。”“要量你量,我不想碰她,冰得像蛇一样。”我高兴地过去,学着向林娜的样子,把手伸了进去,冰妮“咯咯咯咯”笑个不停,向林娜不快地转过身去,一会喊:“还有完没完!”我抽了手过去,给她一比划,向林娜愣了会儿,又恼道:“你说咪咪大点吧是喂孩子奶,把个屁股长恁大,有个屁用!”说完自己先笑了。我忙过去给她披上外套。
冰妮也是先正着试穿,更加野性十足,野得叫我马上就想对她动手动脚。就这样一直耽搁到午后,几十个人自东边远远地围了过来,都是年富力强的猎人,见一地狼血狼皮狼肉,惊讶不已,一领头模样的人将信将疑地问:“多少只?都是你们杀的?”我道:“这里就八只。”“那也够厉害的了。”“我正愁没法处理这些肉呢。”“这好说,你除去一害,跟我们去,保证好酒好肉地伺候着,所剩这几张皮子熟过后,还可以再为两位小姐做个上等的靴子。”我高兴道:“甚好甚好。”
他们抬着狼肉,还要抬我,我忙摇摇头:“两小姐走累了,抬她们吧。”领头笑道:“那太便宜我们了!”找枯枝搭好架子,将狼皮往上一铺就齐活了,冰妮在上面一恍三摇,高兴得又大呼小叫起来。我问头领:“这断山有多少户人家?有多大?离这里多远?有没有一个管事的地儿?”领头道:“我叫葛八阜,弟兄九人,排行老八。这断山原本是偏远的流放之地,起初人大都被饿死或被狼、熊吃了,后来有体健志坚的活了下来,人就越来越多,一代一代地,现在断山西侧方圆三百里都有人居住,约五千户三万余人,大家推选德高望重的前辈或修为上乘的年轻人,在我们家东南一百里处的议事厅主持议事,我大哥葛一坪也位列其中。”我道:“那新来的流放之人怎么办?”葛八阜道:“官差一般送不到西口就扔下回去了,一对脾气古怪的夫妻驻守那儿,告诉被流放之人自行到议事厅说明情由,再由主持开会分给土地,或是令其自生自灭。”
冰妮这个没心没肺的竟没听我们说话,叫喊累了,冷不丁问一句:“我爹在哪儿问出来了吗?”我摇摇头,看向林娜在上面,不知在沉思,还是舒服得像要睡着一样。足有五六十里才到,傍晚了,一片树林后面,一间间房屋可亲可敬,炊烟袅袅,黄发垂髫,鸡鸣狗叫,我好像终于脚踏实地,重新回到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