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离前辈。”霖辰抱着红样白底的纸桶,轻轻推开门,电视机的杂声中隐约传来安逸的轻鼾。
“怎么跟小孩子一样,累了就睡,电视还不关掉。”他把盛满炸鸡的纸桶放到床头,抽出张纸巾垫在冰可乐下面,顺手按下开关。
电视屏幕暗下,电流的噪音消失后呼吸更加明显,盘绕着许多无形的游丝在房间中飘浮。
霖辰撩起过长的睡衣,坐到他宽大的龙掌边。鼾声依旧,烛离前辈看样子睡得很熟。
细看之下,虽然不能以大多数人类的审美标准来判别,但还是有一种油然而生的倾慕。苍龙的鳞片几乎是接近透明的,在光芒下散出淡淡的彩虹,似乎完全为了追求美丽而放弃根本,下方如天空般的皮肤得以显露。
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没有凹凸不平,紧实的下巴比起一些龙类的肥胖要俊俏清秀得多,眉稍的轮廓恰到好处,两角高耸,头后的棘上下有序,却没有丝毫过分炫耀的意思。
“前辈,还是挺好看的嘛。”霖辰凑近,用左手支撑下巴,默默打量,“如果前辈稍微再矜持一点,就像现在这样的话,肯定会受好多龙追捧的。”
暮烛离的眼皮轻微地跳动。
注视着酣睡的面庞,霖辰也被传染,打起冗长的哈欠。他干脆就着结实的臂膀靠下,闭眼。他想着就打一小会,要趁前辈还没发觉前起来。
“不过,要是前辈变成正正经经的老实龙,还会喜欢我吗?”霖辰把温热的脸庞贴在爪臂上,“我现在有点想念霜辰了。”
鼾声如季末的雨平息下来,还有阵阵嗅到兰花的芬芳。
依靠的肢体缓缓抽出,将霖辰搂进怀中。耳边浮起湿润的轻风:“真的该说你傻,变成什么样都好,前辈怎么会不喜欢我的小霖辰呢?”
被抱得紧紧的身体开始融化,舒适的温度让霖辰舍不得睁眼。
“怎么了吗,我的小可爱?”暮烛离近在咫尺的眼睛暗波起伏。
霖辰推着他的爪子,但并没有用力,“前辈,你不要随便对我用易龄了……”
“你可是答应过我的。”暮烛离的声音温柔似水,却暗藏热火。
“前辈,不要这样了。你先去把炸鸡给吃了,这可是因为你才买的。”霖辰推开他越凑越近的嘴。
“知道了。唔,你怎么把我电视给关了?”
“你还是小孩子吗,看着电视睡着,节约下电好不好啊?”
“人类的机器真麻烦。”
“嫌麻烦你就别用嘛……”
暮烛离摸着霖辰的头,坐起,熟练地用尾巴暗下开关,炸鸡的味道盖过一切,“真香。”
“都冷掉了,谁叫你睡着的。”霖辰夺过他肚子前被捂得温热的遥控板,“岁琥珀睡了吗?”暮烛离抓起炸鸡桶,浓郁的孜然香铺面而来。自上次的红烧肉,人类的食物勾起他深深的欲望。熟食和调味料搭配竟然能如此美味。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人家还是小孩子,今天又那么累,哪里熬的了夜嘛。”霖辰小心翼翼地用爪子侧面戳向扁小的橡胶按键,漫无目的地浏览花花绿绿的节目栏。与现实隔绝了那么久,他已经放弃追更番剧了。
“霖辰霖辰,我想吃披萨啊。”暮烛离叼着鸡块,含糊不清的说道。
“你再这样不让你看电视了。”
“啊,可是看上去好好吃啊。”暮烛离嘴中爆发出骨头断裂的脆响,碎屑飞落。
“前辈,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能把地方弄脏的吗?”霖辰皱眉看向他,指了指下方的炸鸡桶,“反正都留给你了,直接接住就好了。
“知道了。”暮烛离草率地答应下来,一点点挪动屁股。
“等下,”霖辰转过身,从桶中抽出张印有老爷爷头像的纸巾,塞到他爪中,“油腻腻的爪子不要碰床垫,记得擦嘴啊。”
“知道啦。”暮烛离歪过头,视线中映入了外壁满是水珠的深蓝色纹样纸杯,“诶,霖辰,这是什么啊?”
“你要的快乐水。”
“唔?”暮烛离好奇地转过身凑近,凝视着盖子下充满气泡的棕色液体,皱起眉,“霖辰,你确定这个能喝吗?”
“前辈,把你尾巴全压到我身上了!”
“你小时候不是很喜欢抱吗?”暮烛离先后瞟了眼,又把注意力集中在白色塑料盖下跳动的液体,闻起来有些像酸掉的酒。
他把爪子放在杯口,像撬瓶盖一样把塑料盖弹开,低下无数的小液滴在表面跳动,透过浓厚的色调,能看到沉睡在底部晶莹的冰块。
鼻尖传来一点舒润,暮烛离如受惊的小兽向后倒去。
“前……辈……”身下传来了霖辰断断续续的呼唤,一个小脑袋从后腿内艰难地挤出。
“没,没事吧?前辈不是故意的。”暮烛离前肢支撑身体,注视霖辰在奇怪的位置挣扎。
“不是故意的,那你,快让我出来啊……”霖辰想抱住他的尾巴将自己拉出去,然而这比脱去一件小号的紧身衣还要困难。往侧面一瞥就是最柔嫩敏感的部位,上方的龙没有什么感觉,但深陷其中的霖辰不由自主地脸红起来。
“哦哦。”暮烛离一个简单的翻身,压在头顶的泰山瞬间移开,深凹的床面缓缓恢复到原来高度。
霖辰喘了囗气精疲力尽地瘫倒。
“霖辰,没事吧?”暮烛离关切地靠近。“你被一个一干斤的胖子压着试试啊?”声音不是很响,但有一丝愠怒。
“我哪有那么重嘛,霜辰也就比我轻一点,你不是很喜欢被他这么压吗?”暮烛离狡辩道。
“我没力气和你争……”霖辰困顿地闭上眼。
“不会真压坏了吧?”暮烛离用嘴尖触碰上去。
房间里电视的沙沙声,还有指针走动的滴答声。
呼吸也轻柔地如同满天星绽放,暮烛离见他眼睛许久不睁,痴痴地微笑起来,“真是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开着电视就睡着了。”
入梦前的触觉还尚存着。身体好像被结实的臂膀抱起,贴在同样安逸温暖的胸囗,背上的抚摸舒适得能渗透鳞片。
“要是尚渊能给我生个这样的小龙该多好,嗯,当然霖辰也得照样宠啊。”暮烛离左爪抱着熟睡的小白龙,右爪拿炸鸡,好不安逸。
深夜档节目开始了。暮烛离调低音量,又立马把爪子搭回白龙身上,深怕这温馨的时刻少了一秒。
木头的嘎吱穿透声隔音不太好的墙壁,在静谧的氛围有一丝诡异。
“岁琥珀,很对不起他呀,其实可以叫他过来一起睡的。”爪背触摸上柔软的下巴,霖辰在他怀中如同毛绒玩具受尽疼爱。如此稚嫩可爱的小龙任谁都会上瘾。
夜越深,暮烛离的头脑反而越清晰,刮花的屏幕内披头散发的女鬼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的尾巴已经不自觉地盘缩起来,但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让他无法换台。
他努力分散注意,隔壁的嘎吱声却把他禁锢在恐惧的牢笼中。
“岁琥珀……可不可以别动了呀。”弱小的暮烛离抱紧睡得无比香甜的霖辰,瑟瑟发抖。
一团扭曲的火焰占满屏幕,木头炸裂焚烧的爆鸣如同潮水涌上心底渺小的孤岛。窗帘微微飘动。
“我,我可是见过好多妖魔鬼怪的,你,你不要过来啊。”可乐杯口已经被暮烛离咬穿了。
“你害得我好苦啊,好苦啊……”孤寂的午夜下传来了零点的钟声。
隔壁的噪音依旧。凝视着摇曳的烛光,暮烛离联想起自己年幼时长辈给他描绘的,从天而降的陨火。
南泽有兽,其名为龄。龄,灾引之源,龙族庇其二十年,然终至星陨,苍穹如焚,暗无天日,生灵涂炭。然数白龙见,以身负陨石,逝于九霄之上。遂救。
“关于岁琥珀的种族,我好像有点头绪了。”暮烛离继续咬着已经破损不堪的纸杯,眼睛还是被屏幕内光怪陆离的画面吸引。
“啊!”极度恐惧的尖叫划破夜幕,床上一片混乱。
“吓,吓死我了。”
睡态中的小龙感觉怀抱在缩紧,如同坚固的口锁般扼住喉咙,又如火炉般灼烧肌肤,以及一段如临深渊的窒息。
难以忍耐的寂静无拘无束地笼罩时间,时针指向钟面的正右方。
“前……辈……”霖辰半睁着朦胧的双眼,爪子紧压在背上的感觉十分清晰。除了机顶盒上显示待机的红点格外刺眼,其余一切都混沌漆黑。
“啊,你醒了……”暮烛离气息虚弱。
“为什么,我感觉身上黏黏的……”贴上来的脸庞格外温热,靠未央的夜色还能辨识出浅淡的红晕。
“没,没事。刚才看电视被吓了一跳,快乐水,洒出来了而已。后面我真的,没趁你
睡着,干什么事啊……”
“嗯……”霖辰重新闭上眼。
胸囗柔嫩的小爪子按得更紧了。
“前辈。”
“嗯?睡不着吗?”
“我们,到时候去哪玩啊?”
“尚渊住过的保护区,怎么样?”
“不能去别的地方吗?”
“嗯,其实,我去那里有点事要办。”
“这样吗?”
“尚渊捎雨蝶过来了,狞界那边也会拍妖过来。”
“很重大的事情吗?”
“嗯,反正你们就玩好了,注意安全,有事我会来找你们的。”
“嗯。”
“那就,睡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