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都可以沉淀下来，至少今晚是这样的。霜辰变成幼龙的大小，每一脚都踩实地面，跟上霖辰的步子。
被要求喂饭，到后来方式还成了嘴对嘴。霖辰无法拒绝一头天真可爱的小蓝龙的请求，羞涩地进行了好一会。
才分开了半天，现在他们无时不刻都黏在一起，行为变得更加亲密，仿佛要把缺失的时间全都借此补回来。
夜深，霜辰注视着被压在身下衣冠凌乱的霖辰，他睡觉时嘴角溢出一丝晶莹的液体，对刚才的暧昧留有回味。裸露的手臂上，一排白色鳞片在微弱的月光下闪闪发光。
又没有拉窗帘。
霜辰将目光眺向夜空，脑海中再次跳出踌躇已久的想法。
霖辰身上的痕迹越来越明显，彻底改变也不过是两个月的时间。更何况，他被人盯上了。
另一只龙，有着和夜空一样的颜色。
霜辰没有再犹豫的理由，眼下的情况，只能向他寻求帮助。
夜空很美，也许真是因为月光暗淡了，即使隔着玻璃，也能清晰地看到星河的光路。
一切会好的。霜辰心想，他重新躺下，把头和霖辰紧紧靠在一起。
翌日，他早早地醒来。清晨的阳光是明媚的，照得人睁不开眼。
霖辰并没有要清醒的征兆，昏昏沉沉似乎还要睡好久。
霜辰机灵地眨着眼睛，看向他毫无遮拦的脖颈，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嗷呜。”
阳光在床褥上缓缓流泻。脖子在隐隐作痛。
霖辰难受地睁开眼，隔着一层朦胧，朝下方看去。
“嗷！”
霖辰掐着霜辰的下巴，将他上半身拎起，“你非要用这种方法叫我起床吗！”
“不这样你怎么起得来嘛……”霜辰张合着嘴，艰难地说着。
“你看看，周围都肿了！”霖辰露出脖子上一圈已经发紫的牙印，几乎要哭出来。
“已经很轻了……”霜辰嘀咕到。
“万一得狂犬病了怎么办！”霖辰摇晃霜辰的头，厉声斥道。
霜辰眼冒金星，感觉整个房间开转动，昨晚吃的饭都快要吐出来。
霖辰意识到自己做得过分了，赶紧把他的嘴放下。
好一会霜辰才缓过来。
“至于吗?都做过那种事了还怕咬一口……”他委屈地趴在床上，翻过身暴露出雪白的肚子。
“受不了你，”他揉了揉脖子，盯着霜辰微微张开的两条后腿，“那么早起来又要干什么?”
“对了，”霜辰一个鲤鱼打挺，站在柔软的床上，挥舞爪子，“今天带你去见条龙。”
“嗯?”霖辰把头从衣服领口钻出，“怎么了?”
霜辰扇动翅膀，慢悠悠地飞到霖辰的右手旁，撩起他的袖子，“你个傻子自己没察觉吗？”
白色的鳞片暴露在阳光下，闪烁着异样的光辉。
“诶！”霖辰的反应有些迟钝，看着手臂上的鳞片瞪大眼睛。
“你不想变蜥蜴吧？”霜辰问着，看着他慢一拍的惊讶表情不禁想笑。
“你看，真的感染了！”霖辰叫了出来。
霜辰狠狠地给了他一爪。
“不是咬的缘故！”霜辰强调到，“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血契的作用！”
血契在联系灵力的基础上，会将灵力弱的一方逐渐向灵力强的一方同化，这是它被列为种族禁术的原因之一。这一点，霜辰清楚地记得他和霖辰讲过。
霖辰拉下袖子，整个身子耷拉下来，一脸愁苦地看着窗外。
前几天晚上，霜辰似乎有很认真地问过他：“如果你变得和我一样，你会怎么想?”
而霖辰并没有在意，只是敷衍了一句：“霜辰的样子不挺好的吗？”
现在终于明白，他在担忧什么了。
时间还很早，窗外鸟鸣依旧。
“除了霜辰还有其他龙在吗？”霖辰托着腮，以霜辰的样子为模板想象和他有关系的龙。
“他是我师父。”霜辰落回床上。
“霜辰竟然有师父?”当霖辰听到这句话时吓了一跳。
“对啊，好多灵术都是他教的。”霜辰有些自豪地说。
听到学习灵术，霖辰变得兴奋起来，“真的吗？”
“你别多想，这次带你去只是抑制住血契的效果，”霜辰抬着头，无动于衷地望向霖辰迸射出光芒的眼睛，“我师父毕竟是龙，又不像我和你有那么深的关系，对人类还是会排斥的。”
霜辰就喜欢在他激动的时候泼冷水。霖辰斜了他一眼，从喉咙底发出不满的声音。
“不过吗，”霜辰钻到霖辰怀里，“我师父还是疼我的，更何况……”
霜辰的话说道一半就打住了，勾起了霖辰的求知欲。
“你见了他就知道了。”霜辰说这句话时显得有些无力，脸庞有些发热。
“那到时候我该做什么吗?”霖辰捏起霜辰的爪子，来拍打自己的大腿。
霜辰十分配合，蜷在他腿上格外舒服，“你就乖乖地等他压——不是，”霜辰摇摇头，险些说漏嘴，“反正就听我师父的话吧，毕竟我都反抗不了他。”
“哦……”霖辰糊里糊涂地应了声。
“对了，你叫他‘尚渊前辈’就好了。”
不等霖辰提问，霜辰抬起另一只爪子，在空中用灵力绘出“崟尚渊”三个大字。
霖辰默默地跑到书架旁，抽出新华字典。一本有年代的字典，书皮都已经脱落了，难得被翻开。而床头柜上的手机没有理会霖辰，一动不动地躺着。
好久没翻字典，手都生疏了。花了三分钟才找到检索表的霖辰苦苦寻觅着，而一旁的霜辰早就下了楼，在厨房翻出昨晚剩下的白馒头，夹着香肠做出个简式热狗。
日常的洗漱后，霖辰往昨晚的冷饭里加热水，用尚未熟练的技艺煎了两个蛋，虽然其中一个被某只贪婪的小蓝龙抢了去。凑合着冰箱里仅存的几包榨菜，解决了早餐。
目前为止，一切都还顺利地进行着。直到霖辰关上门的瞬间，他的口袋一如既往地空空如也。
不过最近几天来，他从来没从正门进过。
霖辰潇洒地转过身，跃上霜辰的脊背。
霜辰的师父。霖辰透过扇动的翅膀，望着脚下的田野，在脑海中描绘出一个硕大的形象。强健的体魄，粗壮的四肢，巨大的鳞翼，有力的下颚——他开始期待了。
越过家后面连绵的群山，他们现在的位置已经离开朝沅市了，下方的舜誉江还在涨潮。霖辰依稀记得去年七月来这观潮，十来米高的浪潮把围观的群众险些掳走，分外壮观。
看到那片坐落在城市边缘的野生保护区，就知道杭港市到了。霖辰说不出那片巨大的园区的占地面积，光看到这个数字就让人合不拢嘴。一旁的城区显得小很多，林立的高楼和绵延的绿毯对比格外明显。
若不是霜辰，他恐怕有生之年都不会这样鸟瞰整个杭港市——自然与现代的完美碰撞。身后的朝沅市与之相比，显得单调和落魄很多，就连发展也得依仗杭港市的光辉。
欣赏完大好河山，霜辰载着霖辰，降落在保护区中一片稀疏的树林。这好像是一座被牛轭湖包围的小岛。
短短的时间，就落在了另一边，霜辰飞行的速度让人惊叹不已。
除了家后面的山，这里是他到达的第二个野外。没有人迹，只有鸟鸣。
一只纯白色的鸟从匆忙头顶飞过，落入茂密的树冠。
“霜辰的师父就住在这里吗?”霖辰目不暇接地环顾四周美丽的风景，这可是付了钱也没有的待遇。
“走吧。”霜辰收拢翅膀，迈出了步子。
跨过虬结的树根，他们来到另一个空地。这片空地比刚才的大好多，周遭有茂密树林围成的壁垒。和武侠小说里的深山老林截然不同，虽说有森林做掩护，但这片空地宽阔到十分暴露的程度。
霖辰嗅着，空气中有股淡淡的青草香，湿润加重了味道。
“到了。”霜辰停驻脚步，面前是一丛高耸的灌木。
没有了脚步声，周遭显得有些寂静。
霖辰四下寻找，除了一片绿色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师父，别躲了。”霜辰闭上眼，稍有些羞愧地撇过头，“那些女妖怪早走了。”
从灌木中传来了回应：“原来是小霜辰啊。”声音比霜辰更低沉，却没有任何严肃，还带着一丝诙谐。
小？霜辰？霖辰听到了一个诡异的称呼。
还在他惊讶的时候，绿色的画布中走出了一个庞大的身躯。
“小霜辰有几天没来看我啦？”一只硕大的龙站到霜辰面前，身躯挡住了斜射来的阳光。
面前的这只龙，整整比霜辰高出一个头。
健硕的身躯上镶满了紫黑色的鳞片，如同铠甲般，散发出水晶的幽暗光泽。粗糙的皮肤一直蔓延到腹部，才稍稍显得柔软些。尾巴没有过长，却粗壮有力。生在两肩的鳞翼就算是收拢着，也感到十分宽大，轻轻闪动就能掀起狂风。
霖辰把目光落在这头龙的头部，从嘴角咧的隙缝中能看到一排尖锐的牙，从尾部开始的鳞甲到这变成了皮肤上的浅浅的沟壑，最为显著的是那对天空般深沉的蓝眼睛，太阳在里面熊熊燃烧。
这就是，霜辰的师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