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躲过一燕泽俊一剑的锦绡跌坐在地,燕泽俊的剑,也直指她的面门。
芥鱼寨安静的出奇,锦绡求救的那声不算大却也不小,虽说阿远的房子有点偏了,但也不至于一个人也未出来瞧瞧,这一切仿佛是商量好的一般,锦绡心下一紧,难道今日就得命丧于此了?
锦绡仰着头,了当地问燕泽俊:“燕公子这是作何?”盯着燕泽俊的双眼,目光直勾勾地,直逼燕泽俊的内心。
燕泽俊拿着剑的手微微有些松动,语气里的冷冽却未有半分减淡,他道:“说,是否是北鲁老贼派你过来的?”
北鲁老贼?锦绡心中有些诧异,皱着眉头道:“锦绡不知道燕公子说的是什么?”
“不知道?”燕泽俊嘴角调笑,居高临下地看着锦绡,额前垂下两缕发丝,邪魅而妖冶。那银光闪闪地剑尖往前一送,薄薄地剑刃便靠上锦绡的脖子,那冰凉的感觉使她不自觉得瑟缩。
燕泽俊手拿着剑蹲了下来,好看的眸子凌冽的目光,道“我这芥鱼寨已有几十年没来过外人了,却在姑娘来了不久后,接二连三地遇上贼人,若不是都被机关挡在寨子外边,恐怕今日拿剑指的是姑娘你我不是燕某了。锦姑娘敢说你不知道?”
锦绡面不改色,道:“若锦绡说这些事与锦绡无关,燕公子可信我?”
“信?”燕泽俊冷哼一声,“燕某就是相信姑娘,才让姑娘随了阿远去山上采药,这才招了祸端!”这下锦绡才知道了为何这些日子,燕泽俊十分忙碌,看她的眼神也有些意味不明。
“燕公子,那日锦绡实在是担心相公的病情,这才随了一道采药的,不论你信不信,北鲁的事的确与我二人无关。”锦绡道,看着燕泽俊的目光此番已无半点害怕了,这镇定自如的表情,若是不了解锦绡的人,定当以为她真是临危不惧,可谁人知她怕的要死。她怕以后再也见不到母妃,见不到乐瞳,或许他们还会对离华出手,若是离华在这里出了事,宥国和顾国不知会起多大的争端,而那,不是离华想看到的。
不知为何,锦绡说起相公二字,燕泽俊心中突生异样,瞬间眯着眼睛,周身散发着危险气息远远地传来小莲的声音,“俊儿爷,你拿剑指着绡姐姐做啥?”
燕泽俊闻声,立马收了周身的戾气,剑花一挑,收剑入鞘。他起了身子换过一张小莲道:“我正教锦姑娘练剑呢,她不敌我,便摔了。”
小莲匆忙跑过来,将地上的锦绡扶起,一脸严肃地对着燕泽俊,像是责备道:“俊儿爷定是欺负绡姐姐了,我要去跟寨主告状。”
这是锦绡第一次听见寨主二字,她原以为,燕泽俊便是这寨中首领,想来他还是太年轻了些。
见小莲提起寨主了,燕泽俊面露难色,估计也就这个寨主能压他一头,委屈道:“好妹妹,我真是带着锦姑娘练剑呢,你可千万别告诉寨主。我还有事,先走了。”
话毕,燕泽俊也不等小莲答话一身黄衣闪过,飘飘然地远去,仿佛之前之事当真与锦绡闹着玩。
锦绡拉着小莲,眼珠儿一转,笑着道:“在寨里这么久了,说起来还没谢过寨主呢,小莲你带我去见见寨主可好?”
小莲故作神秘,凑近锦绡,悄声道:“绡姐姐不知道,寨主可不在寨里,寨里的事都是俊儿爷管的。”
“我方才见俊儿爷好生怕寨主,这寨主可是很凶?”锦绡又问。
“寨主一点儿都不凶,只是对俊儿爷严格了些。”小莲笑着,见锦绡还想再问下去,忙打住了,道:“绡姐姐,寨里的事你还是不要多问了,小莲是不能告诉你的,等你家夫君醒来,你们就快快离开吧。”
锦绡知道这是让小莲为难了,也不好再多问,只得点点头。他二人踩着余霞落日,回了小舍,又是一阵与郑大嫂的闲谈,方就着月色入眠。
锦绡与寨里的人越发熟络,锦绡除了每日照顾离华,缠着傅爷爷询问离华的病情以外,还时常帮着小莲打络子,或是帮陈寡妇看孩子,或是帮张家姐洗洗菜,聊聊天。见她与寨众人相处融洽,偶尔见着的燕泽俊对她也有了一丝改观。
但这丝改观好景不长,就在一个无星无月的夜晚,一支尾端拉着长长的焰火的火箭从山头穿云而过时,许多事都将落下帷幕。
火箭射中了寨里一家农户的茅房,茅草的屋顶迅速被火点燃,熊熊火焰高涨,瞬间点亮了半个天穹。
芥鱼寨的人还未察觉,数十支火箭又接踵而至,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着火了!着火了!”寨子里的人纷纷从家里出来,望着天空中滑过的火光,都尖声叫着,场面十分混乱。
“绡姐姐,绡姐姐,不好了,北鲁人打过来了。”小莲急忙摇醒熟睡的锦绡,一脸着急的神色。
锦绡闻言,立马褪去睡意,还来不及穿整衣服,便急忙跑了出去,着火了,离华怎么办?!
她心中念着离华,脚步十分虚浮,又被慌乱的人群挡住,难以前行。正当她心中焦急之时,便瞧见阿远逆着人流往这边奔来,阿远是个青年男子,力气自然比她大,轻松挤过人群,到了锦绡面前,还未开口,听见锦绡担忧地问:“阿远,我夫君可有事?”
阿远郑重点头,也随着阿莲那般唤她,道:“绡姐姐放心,离华公子已经安顿好了,小莲可随你一道出来了?”
锦绡这才想起来,阿莲方才并没有随她出去,应该是去叫她母亲郑大嫂了。
果不其然,锦绡与阿远回到小莲的屋子时,小莲搀扶着她母亲,艰难地往前移动。
周围火舌不断叫嚣着,吞没着稀薄的空气。小莲呛了一口烟子,不断的咳嗽起来,接着重心不稳,便摔倒在地。郑大嫂也因此倒在地上,火焰迅速地蹿上郑大嫂的衣服。小莲急忙爬过去,双手不停地拍打着火焰,一边呼着:“娘!”因着开口,又呛了一口烟,不断地咳嗽。
见此情景,阿远一股脑地要往里冲。锦绡玉臂一展,将他拦住。
阿远浓眉一拧,似有怒气道:“锦姑娘?”
锦绡着急着里面的母女,但却不能让阿远孤身冒险。她杏眼往四周一巡,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突而见着平日里用来浇花的小桶,桶里还剩着些水。
锦绡来不及细思,将自己的衣裙撕了一块,迅速的放入桶子里浸湿。用湿布捂住口鼻,钻入火场。
阿远也学着锦绡的样子,做了湿布,跟着锦绡一块进去了。
阿远快步走到郑大嫂身边,背着衣角还蹿星点火苗的郑大嫂离开火场,锦绡将自己的湿布递给小莲,扶着小莲连忙往外逃去。
火光肆意,火舌窜到了天上,像是对芥鱼寨无情的嘲笑一般,带着火光的箭矢还在接二连三地射进芥鱼寨,奔向安全地带的人群中不时发出惨叫。
锦绡与阿远捂着湿布在搀扶着小莲母女跟着人群往前边跑,三岁的陈小宝呆呆地站在路边上,嘴唇因哭叫变得红润,他一边哭着,一边喊道:“娘,小宝要娘。”
锦绡放开小莲的手,直直往小宝奔去,这是陈寡妇的儿子,她时常帮陈寡妇照看陈小宝。
“绡姐姐!”小莲回头喊了句,锦绡整个人已经冲进火场了。
阿远也折了回去,一手抱起陈小宝,跟上大部队的脚步,陈小宝在阿远怀里又哭又闹,大声吵着要娘,阿远也不知道怎么安抚小孩子,只得任他打闹。
锦绡冲进陈寡妇的房子,目光所及皆是一片火光。她一边搜寻,一边呼叫着:“陈嫂子!”
屋中被杂木绊住的陈寡妇听见锦绡叫她,立马回应了声,只是声音极其虚弱,锦绡在屋里又转了一圈才听见里屋传来的呼救声。
火势蔓延,已经烧到了里屋的门框上。锦绡挪开压在陈寡妇身上的杂木,搀起陈寡妇。陈寡妇整个人都压在了锦绡身上,使得她脚步虚浮,心里越是着急,走得却越是慢。好不容易快到了门口,又是一块木头自头顶砸下,锦绡一急,使出全身力气将陈寡妇推了出去。
锦绡闭着眼睛,今天,她难逃一死,但若是她死了能唤来燕泽俊对离华的信任,让离华能平安出去,那也是值得的。
只是母妃,还望莫怪孩儿。锦绡嘴角噙着笑,安心地等着死神逼近。
一阵风过,火势更加嚣张,没有预想的疼痛,倒是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锦绡紧闭的双眸,睫毛一眨一眨,缓缓睁开眼睛——离华!
离华足尖一点,抱着锦绡旋身出了火场。
他还披着发,看起来衣冠不整的样子,那双眸子映入锦绡的眼睛,他没由来地有些生气,微怒道:“你若再不将自己的性命当回事,本王就.......”
见着恢复神智的离华,锦绡心中异常地高兴,对着离华甜甜笑道:“就如何?”
“就将你绑在身边!”离华言一出,锦绡如他所料地低下了头,果真不要脸还是离华更胜一筹。
他二人打情骂俏地模样好似周围的火光和人群的尖叫都与他们隔离,直到一直箭矢擦过,离华抱着锦绡一闪,眸中散出愤怒,拉着锦绡道:“我们走。”
二人身影也向人流去的地方奔去,身后,燕泽俊远远地看着,那女子巧笑嫣然地模样都落入了他眼里。
一紫衣男子匆忙跑过来,在燕泽俊身旁道:“少主,已经攻过去了。”
燕泽俊点点头,神情沉重,目光望着人影远去的方向,久久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