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繁杂的大街,悄悄的没有惊动任何人,他独自到了太守府的演练场。
青一鉴倒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萧未献。
这几日他可以麻木自己,说那只是假的,可像如今看到萧未献,心中五味杂陈,父亲那一日说的话如鱼浮水般的历历在目。
原本心中怄着的那股气,如今竟无力发泄。
他该怎么说,回顾三年前说那是场误会,还是将云徊拱手相让。
“那日落水,我。”
“是我修行不够,更何况当时中了毒。”原本他也以为是青一鉴想对他动手,但仍不肯相信,后来陵云去看他,说出了那一夜的意外。
他竟然不知,方云徊身上怎会带着迷迭香,那东西可是专门用来对付妖物的。
滴露城傍着人妖分界,难免会混迹妖族之人,若是碰见了,这迷迭香便可以短暂迷晕妖人。
“云徊不是故意的,迷迭香是我特意放在她身上,以备防身。”
错已经铸下,哪怕云徊是骗他的,但他是她的丈夫,他应该护着她。
“你今日要是想兴师问罪,我替她承担。”
话音未落,便只觉耳边一阵风力,牙关处一只拳头砸在正中,口中一阵腥甜。
领子被大手揪起,独属于石印山的那股浩然之气扑面而来。
他不由得侧开了脸,在他这里,他总是不由得自惭形秽。
“青一鉴,在你眼里只有这些儿女情长吗?”
眼前的这个颓废的少年,哪里还看的到以往的意气风发。
他可是还指望他撑起滴露城,他也好再逍遥几年。
可如今他这个样子,就是当年落榜也没见他这样萎靡不振。
“你看着我,看着我!”萧未献第一次不顾形象的大声斥责,手上使出了十分的力气,猛烈的摇晃着,试图将他脑子里的那些情爱全都摇醒。
“我没什么好说的。”被他这样钳制着,竟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什么叫没什么好说,你倒是说话啊!”
“说什么?”
萧未献只觉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懦夫样,看的很是不爽。
“不说,好啊,好的很。”他是气急了,松开了他的领子,任他跌坐在地上。
从袖中慢慢的凝出一把仙剑来,竖直的插在地上,通体泛出的寒意,叫地上的草都焉了一圈。
“这是石印山的寒石打造,削铁如泥,杀人不见血,这柄剑有个好处,刺入人的身体后,会快速的将那伤口冰冻住,待冰慢慢融化了,那血便也流干了,不会污染剑刃。”
他熟练的握住剑柄,带起一阵寒气:“今日,我便替你了结了。”
青一鉴默默的看着他走近,那剑气也随之而来,确实冷,冷的他都想快点结束这一切,他不禁闭上了眼。
鬓间的发感受到了风,死在发小手中,他也心甘情愿。
只是,他的承诺,不能兑现了。
他可是将萧未献的那句话记得很牢呢,他要是死了,这小子,以后当上了滴露城的城主,怕是又要念叨他不守信用了。
这般想着,以后没了那些繁杂的公文,还乐见到萧未献的那副吃瘪样,心里倒是渐渐升回了些温度。
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云徊,父亲想必是抓住了她的把柄,她也是迫于无奈的,那夜他说话也确实是重了些。
倒是早该把休书准备好。
他在担心什么,萧未献定是会照顾她的。
嗯?萧未献,怎么这剑还不刺过来?
难道是反悔了,觉得这么杀了他太便宜。
睁开眼,那里还有萧未献的身影!
像是想到了什么,青一鉴一骨碌的爬将起来,萧未献,你敢!
脚底带着风,直奔厢房的位置。
一路上都有被剑划过的痕迹。
“萧二诺!”独见房门是打开的,青一鉴脑海一阵空白。
“青哥......”
手足无措见被扑了了满怀。
“你有没有事。”方云徊对他上下其手,言语中带着哀求及那迫切的关心,弄得青一鉴倒是更摸不清头脑。
“我无事,倒是你,萧二诺这家伙有没有对你怎么样!”虽说与方云徊成亲三载有余,青一鉴却仍觉得对她有所亏欠,认为是自己当时态度强硬,她迫于压力,才不情不愿的嫁给他。
“没有,少城主只说你被他刺了一剑,快要......”
美人再也承受不住,又扑到青一鉴怀中,这回倒是真的哭了。
呵,少年味十足的一声带着略微的嘲讽,却更多的是释然的笑意。
“早这样,我当年又何苦,连招呼都不同你打一声就走,亏我还愧疚了这么几年。”
那一年的上元节,方云徊的确是约的他,只是为了告诉他,她即将要成亲的消息。
青一鉴也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说他想要横刀夺爱,不分青红皂白的数落他一顿,还要和他打一场。
本想着迟早能解释,可就是那般不尽人意,父亲告知要送他去石印山的消息。
想着他那急性子,那时候定是不愿见他的。
“怪我吗,谁叫你是我兄弟,还是少城主,我不先下手,难道让我为一个一女跟你反目吗!”
“难道没有吗,你敢说你在滴露桥上打我的那一顿,你是不是早就想这样了!”
青一鉴顿时火气上来了,也不顾及怀中的妻子,只想将这些年受过的委屈也一股脑的倒出来。
“你刚才不也是打我了吗,看,这牙都松了。”
“你该。”心下不由得一阵舒畅,看着青一鉴肿起来的嘴角,心下暗悔,适才怎么没有再用力一点。
能这样打他的机会可不多。
“哪有你这样的?”
一时间相对无言,倒是凭空生出些好笑的气氛。
都是已经加过冠的人了,此刻竟也学小孩斗气。
“云徊,你先进去。”温柔的将她扶起,轻轻的将那脸上的泪痕拭去。
“哭什么,成亲前我可是保证过不会让你哭的,乖。”
“青哥,我。”眸中潋滟着未散的雾气,看的越发让人揪心。
他们夫妻俩的事,萧未献不便多言,只踩着健步,悄然走出了旁门。
如释重负。
往日积蓄的那股不知名的情愫,在今日终于彻底拔除。
看见方云徊适才的那着急与慌张,甚至带着对他的一丝仇恨,似乎只要他敢说青一鉴是死在他手中,他相信那一刻她是真的会拼命。
友人得妻如此,他有何理由不放心。
原来的那丝怀疑倒是可以打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