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成子兄弟在前面带路,我们几个跟着他俩去他们家。一路上我仔细观察钢屯这个地方,觉得没什么特别,就是很普通的一个小屯子。
走了半个多小时,总算到了。他们家是一个独门小院,两扇黑色的铁门没有锁,敞开着好像是要迎接我们一般。
二成子率先走进院子,大成则是站在院子门口,我看到他的眼眶湿润了。
“进去吧。”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拉着他一起进了院子,徐鹏他们也跟了进来。
我们刚走到院子中间,二成子从屋里带出一对中年夫妇,不用问也知道,是他的父母。
“大成!”中年夫妇齐声喊道。
“爹,娘,我回来了!”李大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二成子的父母小跑到跪在地上的大成身边,用颤抖的双手把大成扶了起来。
“大成啊,你咋回来了呢?在国外的书学完了?”大成的父亲问道。
此时,大成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我赶忙接茬道:“大叔大婶,咱有啥话进屋说吧。”
大成的父母这时候才转过头看了我一眼道:“你们都是大成的朋友吧?你看我,也没招呼你们,大伙都进屋吧。”
大伙跟着大成和他的父母一起进了屋子,大成的父母给我们都倒上了茶水。
我扫视了房间一圈,发现条件比较简陋。房子还可以,是砖瓦结构的,可是墙上刷的白灰都掉的差不多了,贴了好几张大年画来遮盖。墙角的位置由于受潮,已经满是黑灰色的霉点。炕的对面是一个小柜子,上面摆着一台十五寸的黑白电视机,正播着西游记。炕上有个叠被用的柜子,地上还有两个柜子,一个老式的木头衣挂。
“大成啊,你告诉爹,你咋回来了呢?”大成的父亲问道。
“爹,国外那学校不好,我不想上了。后来碰到朋友,和他一起在国外做买卖,赚了点钱,这才回来的。”大成道。
“学校不好?那咱家花那老多钱就白花了?”大成的父亲心疼道。
“爹!我都赚回来了,你就别上火了!”大成边说边把我给他的十万块钱拿了出来。
刚刚还满脸难过表情,现在一看大成拿出十万块钱,大成的父亲脸上乐开了花,喊道:“老蒯,快进屋看看,咱儿子挣大钱了!”
正在厨房不知道忙活什么的大成母亲,听到叫声也过来了。一看大成放在桌子上那么多钱,急忙问道:“大成,这是啥钱啊?”
“娘,这是我和朋友合伙做买卖,一起赚的。”大成道。
“哎呀!咱家大成太能耐了!”大成的母亲急忙从柜子里掏出一块红布把桌子上的钱包好。
“大成啊,你是和谁一起做的买卖,是你这些朋友不?”大成的父亲问道。
“爹,就是和这个朋友一起干的,他叫续旭。”大成站起身来介绍道。
“哎呀!你太厉害了,能在外国干买卖,不是一般人,我得好好谢谢你!赶紧整点饭儿!”大成的父亲道。
我暗自偷笑,这个李大成扯谎的本领真是不一般。
“大叔,不用,我们吃完饭了。”我笑道。
“不不,得吃。老蒯,拿钱去买点好菜,咱中午好好招待招待他们。”大成的父亲道。
大成的母亲笑着点头,穿上外套出门买菜去了。
大伙又闲聊拉家常,可能是也被大成和他父亲的久别重逢所感染,感觉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经快十二点了。
“饭菜都好了,大成,二成,赶紧捡碗放桌子。”大成的母亲道。
大伙也都帮着忙活,没一会功夫,满桌子的饭菜已经都摆好了。
“小伙子,我替我们家大成谢谢你!他跟着你赚大钱,我们老两口子打心眼里高兴啊!”大成的父亲端起一杯白酒道。
一般情况我都是喝啤酒,不过现在可没法拒绝,也端起那足足有四两多的白酒杯道:“大叔别说外道话,大成肚子里有墨水,二成有能耐,是人才啊,谁都抢着要!”
哪个当父母的不喜欢别人说自己的孩子有出息?一听我这话,老两口的脸上笑开了花,大成的父亲一口就把酒喝光了。
东北人,最无奈的就是喝酒。人家干了,你也得干,否则就是不给面子。不给面子在东北可是大事,等于是骂人家一样。
没办法,我也干了。喝完只觉得从嗓子眼到胃里是火辣辣的热啊。
刚喝完,大成的父亲又把酒给我倒满了,看他那架势好像还要再来一杯,我赶紧打岔道:“大叔,咱先别急着喝酒,我想问你点事。”
听我这话,大成的父亲把端起的酒杯放了下来,问道:“啥事?你说。”
“大叔啊,我这次和大成还有二成子来,就是想在钢屯做点买卖,找你了解了解情况。”我道。
“做买卖?这地方有啥买卖做啊?都是开矿的,难道你也想干?”大成的父亲问道。
“呵呵,我不开矿,我是收矿往外面卖。”我笑道。
“哦,你是倒腾矿的啊,啧,哎…………”大成的父亲满脸难色道。
“爹,咋的了?”大成和二成子齐声问道。
“哎,倒腾矿现在不咋好干呗。”大成的父亲叹口气道。
“哦?怎么个不好干法?”我好奇道。
“小伙子,咱都是自家人,我劝你还是别干这个,干点别的营生吧。”大成的父亲道。
“大叔你和我说说咋回事,要是不行我就不干。”我道。
他喝了口白酒,缓缓道:“原来吧,咱这边产的矿都让一个人给收了,听说叫什么高力,好像不是啥正经人。后来听说那个高力死了,可把这些矿主给乐坏了,他们就都自己往外运矿,挣的钱更多。可是前些日子,又来了一伙人,把钢屯弄的乌烟瘴气。”
“又来了一伙人,他们是什么人?”我问道。
大成的父亲皱眉道:“不知道是什么人,我也是听大成他二舅的小舅子说的,他就是承包了一个小矿。”
“哦,那怎么乌烟瘴气了呢?”我接着问道。
“哎呀,说乌烟瘴气都是轻的,不一定什么时候就打起来了,叮当叮当的,老打枪!”大成的父亲无奈道。
“啊?都玩上枪战了?”徐鹏瞪着眼睛问道。
“可不是咋的,有时候晚上正睡觉呢,就被那打枪的声给吓醒了。”大成的母亲心有余悸道。
“大叔,你知道那些人都是干什么的不?”我问道。
“我哪知道啊,再说,我躲都来不及,更没胆儿去打听了。”大成的父亲道。
“看你那熊样,跟你爹和你爷差多少?”大成的母亲笑骂道。
“我熊样?我这叫小心驶得万年船!我爷爷跟人火拼的时候死了,我爸爸当响马,在解放的时候被枪毙了,他俩是胆大,不都没落好么?”大成的父亲不服的嘟囔道。
我心中偷笑,原来大成和二成子的祖上都是猛人,他们的父亲却很胆小,估计基因是跨代遗传了。
看来大成的父亲也不知道太多情况,我故意岔开话题,免得再说漏些什么让他担心,大伙在愉快的气氛中吃完了这顿饭。
“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得走了。”我起身道。
“你这孩子咋这么着急呢?还有啥事咋的?”大成的父亲道。
“这都下午了,我得出去再了解了解情况。”我道。
“要不,你去找大成二舅的小舅子问问?”大成的父亲道。
这话算说我心坎里去了。大成刚刚回家和父母团聚,应该陪父母两天,我不好意思让他再带我们找他的亲戚。不过既然大成的父亲提了,我也就顺水推舟接受他的意见。主要是怕夜长梦多,毕竟钢屯现在就我得知的情况,比预想的要复杂。
“行,等我们了解了情况,让大成和二成子陪大叔大婶多待几天。”我笑道。
老两口笑着把我们送出了院门,让大成带我们去找他的二舅,然后再找他二舅的小舅子,这亲戚拐的还真远。
到了大成二舅家,大成简短的介绍后,直切主题,说要找二舅的小舅子问问矿上的事。
“你们要是不着急,我就带你们去他家等会儿,他现在是肯定不在家。你们要是着急的话,我就带你们去矿上找他,这个时间,他应该在矿上干活。”大成的二舅道。
大成征求了下我的意见,我觉得应该尽早了解情况,早做准备。另外,我也想去矿上亲眼看看,于是大成的二舅就带我们奔着他小舅子的矿上去了。
不过这次不是步行了,大成的二舅有一辆‘半截子’,我们都上了车。
大成的二舅说,开矿的地方离屯子还有好几里地呢,而且路比较颠簸,让我们坐的时候扶好。
大成让我坐进驾驶室,我没去,说坐在后面直接就可以看看地形了。不过车开起来我就后悔了,路不仅仅是颠簸,还都是黄土道。车一开起来,掀起很大的尘土,弄的我们灰头土脸。
车开了二十分钟,飞扬起来的尘土慢慢减少了。我向前看去,已经到了矿区,都是沙石路了。
我远眺矿区的全景,还真如传说的那样,一个个不太高的小山包连在一起,上面满是开矿留下的小矿洞,有点像蜂窝煤。
车子七拐八绕的到了一个小矿洞停下了,大成的二舅招呼我们下车,说到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