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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红烛残泪

那日以后,我和落儿的关系又回到了原点,她又如从前那般小心翼翼的,我们之间可说的话似乎越来越少。有好几次她见到我欲言又止,见我没什么反应,最后还是生生将话吞了回去。

我其实早就不气了,只是忽然想到,既然选择了和胤禩在一起,那么入宫选秀就是避无可避了。那么她不知又会派到哪个主子那里去,总是随着她只怕会害了她。

也是从那时起,我开始努力回忆历史,回忆看过的小说,回想着关于胤禩的一切。

我知道有朝一日他会是被人称颂为贤王,我知道他会成为胤禛夺嫡路上最大的对手,我知道在那场激烈的争夺中他会遗憾的以失败而告终。

只是,我却怎么也记不清胤禩的福晋是谁,记不清那个淡若清风的身影的生命中可会有一个女人,唤作那拉·语歌。

四月中,他终于回来了。

桃红色的花瓣纷飞了天空,铺满了小路,也染红了我的脸。

我站在原地痴痴的看着前方,树下的颀长身影,清雅如风,俊逸出尘,胜似谪仙。一双好似罂粟花的眸子,浸满了让我心醉的温柔。

时间似乎在此时定格,一刻即是永恒……

原来……凝视相望也是种幸福……

我们背靠着背坐在树下,静默无声的享受着此时的惬意时光。

四周鸟语花香,暖暖的阳光透过枝桠射在我们身上,落下星星点点的影子。用手捂住眼睛,透过指间的缝隙看向碧绿如洗的天空,蔓延在心中的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直到烈日幻化为夕阳,在大地洒下一片金黄,耳边才传来他如潺潺流水的声音,“没有什么想对我说?”

我摇摇头,依旧不语。只要和他在一起,心便是满满的,即使没有只言片语,也是幸福。

他转身从背后拥住我,顺势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子,继而感到他的头轻轻搁在我的肩膀上。半晌,才听闻他在我耳边闷闷的说着,“我以为你有很多话想对我说……”

这种类似于撒娇的话我还是第一次听他说,忍不住侧头去看他,嘴唇却无意的擦过他的嘴角。看着他挑眉染笑,忽而明媚起来的脸,忍不住笑出声来。不及我反应,银铃般的笑声便被吻入口中,最后归为喘息呢喃。

日落时分,静谧的树林中,淡若清风的男子深情的吻着怀中的女子,女子清丽秀美的容颜被夕阳映得面若挑花,美得让白云都羞红了脸。

手牵着手,漫步在蜿蜒的小道中。

空气中流淌着一种甜甜的香气,它的名字叫甜蜜。

“对了,胤祥什么时候回来?”

“……”

“不知道会带什么礼物给我。”

“……”

“怎么不说话?”

“……”

“你该不会在吃醋?”

“……”

“……唔……”

……

五月十七日,康熙终于率着南巡队伍浩浩荡荡的返京了,一回来便下令详议永革横派、严禁贿赂、察吏安民之法。一时之间,朝廷官场上似乎变得格外忙碌。

我已有好些时日没有见到胤禩了,胤祥回来后似乎也忙的很,一直没有过来。前不久,落儿终是低头向我道了歉,我也乐得其所,又恢复了往常的日子。每日窝在雅清苑里和她过着大眼瞪小眼的日子,无趣之极。

这一日,我坐在湖心的亭子里百无聊赖的看着落儿绣花。沉静的面容,专注的神情,细致的手法,这样的落儿有种低调却又印入人心的美。

“语歌!”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闻声看去,是胤祥。

几个月不见,他似乎又高了点,也壮实了点,渐渐地有了男子汉的气概。笑了笑,将手伸到他面前,“礼物呢?”

他横了我一眼,一巴掌用力的拍在我的手上,“啪”的一声响伴着火辣辣的疼,戏谑地说着,“你不是说早些回来就好吗?还要什么礼物?”

吃痛的抱住手呼呼的吹着,继而狠狠瞪向他,“那你早回来了吗?”

他直接忽略我想杀人的眼神,拉着我便往外走,“走,出去玩。”

傍晚。

待君楼中,我和胤祥在三楼的雅间里狼吞虎咽着,跟着他疯了一天,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抬头相视一望,看着对方嘴里明明已塞满了食物,却还在往嘴里塞的样子,两个人都笑得不行,只差没把饭喷出来。

你争我赶的吃完,他好笑的看着我,肯定的说着,“你就是个疯丫头。”

不在意的撇了撇嘴,反唇相讥道,“你难道不是疯小子?”

他毫不在意的爽朗一笑,将视线转向窗外,定定的不知在看什么,忽而留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开,“你在这等着我,我一会儿回来。”

“哎、哎……”搞什么鬼?伸头看向窗外,街市中依旧人来人往,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疑惑的坐回椅中,无奈的摇了摇头,还真是个疯小子。等了许久都不见他回来,无聊的在房间里摸摸这个、摸摸那个,最后索性趴在窗户那伸着脖子往外瞧。

门外忽而响起碎碎的脚步声,欣喜的冲到门边,却意外听到那个让我魂牵梦绕的声音,“九弟,你这待君楼的生意是越来越好了。”听闻他们已推门而入,便轻手轻脚的跟了出来。

呆呆的站在门前,手已不由自主的伸在了半空中,却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叩响。犹豫不决时,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透门而出,“八哥,你考虑好了吗?”

“还考虑什么?”胤俄的声音依旧中气十足,只是此刻却透着浓浓的怂恿,“荞霜的背后可是安亲王一家,势力不容小觑。八哥,这可是好机会!”微微一愣,印象里的胤俄一直憨厚可爱,不曾想原来他也是深谙权术的。

“老十,你让八哥好好想想。”胤禟的声音带着我从未听过的压迫感,胤俄果然乖乖的住了嘴,不再说话。

而我豁然间明白,皇城中的人都是带着面具的,说的话做的事或许永远都身不由己。

转身想要离开,对于政事我一窍不通,也不想跟着乱掺和。只是胤禟的话却将我定在原地,动弹不得。他的声音并不大,透着微微的紧张,“八哥,你娶了表妹,那她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准备嫁人呗……”胤俄突兀的插入其中,只是声音却越来越弱,想来是被人用眼神压制住了。

不可置信的回头,死死的盯着那扇门,顷刻间紧张的连呼吸都忘记。空气在这一刻冻结,弥漫在四周的是死一样的静默,只是过了许久依旧没有听到那个如涓涓细流的声音。

心好似跌入了寒潭深渊,冷得渗人。没有勇气再听那个答案,无力的后退几步,然后仓惶而逃。楼梯处,与端着菜的小二撞了个满怀,盛满了佳肴的盘子争先恐后的摔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在静默的空间中异常清晰。

慌张的回头,却见那扇门正在缓缓打开,不顾小二的惊呼匆忙得推开他,留下几声“对不起”便飞也似的离开。

夜晚,黑漆漆的房间中,我抱膝缩在房间的角落里,一瞬不瞬的盯着门,幻想着那个淡若清风的身影推门而入,然后心疼的看着我,信誓旦旦的对我说他要娶的那个人是我。

风从窗户门缝中灌入,似有似无的吹在身上,有些凉凉的,连带着我的心也凉的彻骨。伸手摸了摸有些粘稠的脸,看着月光下指尖的晶莹,蓦然间有些恍惚。

我为什么要哭?夜还长,他一定会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天渐渐地亮了起来。原来,等待得太久真的会变成绝望。我呆滞的坐在原地,脑海里一片空白,身上渐渐地好似燃起了火,燥的难受,头也好似压了块石头,重重的抬不起来。阿呆似乎感应到我的忧伤,在我身边来回的蹭着,嘴里发着“呜呜”的好似哭泣的低鸣。

刺眼的光亮忽地射来,眯着眼看着渐渐清晰的身影,心怦怦的跳个不停。他终于来了吗?他终于要来接我了吗?

“小姐,你怎么坐在地上?”

落儿的惊呼打破了我最后的幻想,蓄藏已久的泪水终于决堤般的落下,没有尽头。视力和听力在瞬间丧失,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浑浑噩噩间只觉得有好多人在身边进进出出,却没有一个人为我驻足。

火越烧越旺,我只觉得周身都被烤的滚烫。火的那一边,几个身影在来回的飘荡着,嘴里不住的喊着什么,却什么也听不到。

清瘦的身影,目光慈爱担忧的看着我,是莫娘。想扑到她的怀里,一簇火却猛得窜了上来,生生的隔在我们之间。

娇小可爱的身影,小脸因担心皱成一团,是雪儿。想摸摸她的头,告诉她不要哭,她却越飘越远,怎么也够不着。

淡若清风的身影,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是胤禩。他的冷冷的目光,没有一丝温度,让我心生惶恐。

焦急之际火猝然熄灭,奋身向他走去,却听到他淡淡如水的声音,犹如长长的叹息让人心碎,“歌儿,你等我……”他转身离去,我努力的抬起手,却只触碰到衣角的冰凉,一如我的心。

眼角慢慢的划下一滴晶莹,这次……我输给了爱情……

不久后,康熙帝下旨:和硕额驸明尚之女郭络罗氏荞霜,贤良淑德、举止得体,今特赐为皇八子胤禩之嫡福晋,于下月十五完婚,钦此。

六月十五的夜晚,月亮笑圆了脸,繁星密布,夜风撩人。

雅清苑里漆黑一片,一墙之外的天空灯火通明,漫天喜庆。

嘈杂的笑闹声不断飘向死一般冷清的雅清苑中,偶尔听到胤俄特有的高喊传来,“八哥好样的!做了新郎官就是不一样!”、“八哥,来,再喝一杯!”、“再来!”……

我幽幽的抱着琴,缓缓走入湖心的小亭中。

看着横在我们之间的那堵墙,心中苦涩顿生,或许这个结果早已注定……

墙的那一边,响起了依依呀呀的乐曲。我缓缓的拨着手中的琴,脑海中闪过关于他的每一个记忆。街角的回眸,月光下似过千年的凝望,那晚让人沉迷的轻吻……

心痛得无可附加,泪水一点点无声落下。

夜幕中,寂寥忧伤充斥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看着墙外的那片天空,唱着让人心碎的歌,一遍又一遍:

……

成全衷心祝福然后

就放手

……

放手

放开所有

彼此更自由

其实我绝非爱得不够

放手豁出所有

还有这个好友

已经已经足够

……

放手我的牵挂

找不到尽头

放手

期望你幸福什么都有

也许爱很深厚

然而我早看得透

放手至可拥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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