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市的夏日总是那么炎热,骄阳似火,像是要将整个世界炙烤的毫无水分一般。
荒郊野外的监狱,荒芜而灼热,太阳底下,一个斜分微卷长墨发,身形玲珑高挑,皮肤白皙,穿着一件一字肩的收腰中长裙的女孩略微有些紧张地等待着。
大大的墨镜之下,眼眶泛红,她努力的平复下自己的心情,璀璨的眼眸清澈明亮,染上一抹笑意,眸中一片流光潋滟。
大门打开,带着一个黑色行李包的高大男子走了出来,一眼他们就认出了对方。
男子短发干净利落,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偏黑一点。身上穿着洗的发白的衬衫和西裤,仍然帅气的让人移不开眼。
比四年前,他更加沉稳成熟了,男性荷尔蒙爆棚啊。
“啊——”她惊呼一声,朝着男子飞奔而去,张开手臂,抱住男子,整个人都趴在男子身上了。
她的喜悦,用尖叫宣泄,而他的感动,用强有力的臂膀告诉她。
“想死我了!”她笑的明艳动人,阳光洒脱,就好像四年前一样,什么都没变,事实却是,什么都已经变了。
“恶心。”他一把把她给扒下来,一如四年前一样,嫌弃她嫌弃的要命。
他却是因为她而坐牢的,整整四年。
四年前,她成了车祸杀人的杀人犯,是那年刚刚毕业的她替他顶罪,替她坐了牢,让她可以继续完成学业。
可是事情真的如他所想的吗?或许吧。
她真的毕业了,只是过程,艰辛、屈辱、绝望,但是她并不打算告诉他。
“哎,这么久没见了,我可是从国外飞奔过来的,你确定不要再给我一个超大的深拥或者一个法式深吻?”她没脸没皮的笑着,把一切都表现得轻描淡写。
“滚,我的清白可不能毁在你手上。”他拉起自己的行李包,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她。
“切~”她拉着他,向一辆出租车走去。
两个人上了车,司机就启动车子,飞驰而去。
她把墨镜扔在了一边,双手捧着他深邃刚毅的俊颜,说:“云神,你瘦了,还黑了。”
“别戏精上身,给我正常点儿。”他嫌弃地一把拍开她的纤纤玉手。
她顶着一张素颜和他形成了白天和黑夜的对比,其实他并不黑,麦色肌肤,可是在她那白的有些过分的胜雪肌肤面前,硬生生成了包公。
她还是没忍住一把抱住他的肩膀,嘟着嘴,像四年前一样向他撒娇,却一切都变了,唯有他们之间的感情没有变,只是更加深厚了。
“云神,为了你,我跑回这狼窝虎穴,你真的要这么嫌弃我?”
他毫不犹豫地扒开她,他怕再这样下去,他会忍不住真的哭出来。
“你是不是在生气啊?”她嘟着嘴问。
“生气?”他一愣,他干嘛要生气?
“对呀。”她一一掰着自己纤细修长的白皙玉指,说:“生气我一连两年都没有去看过你;生气我一毕业就飞出了国还不告诉你;生气我浪费四年时间还是身无分文不能拿钱给你娶媳妇;生气我……”
“停停停……”他实在是受不了了,说:“你这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妈呢。”
“儿子,难道我不是你妈妈吗?”
“滚。”
“哈哈哈……”她毫不客气地就笑了起来,摸了摸他的头,说:“还是没变,笨的要死。”
他一脸冷漠地看着她,但是眸中却全是宠溺和无可奈何。
宠溺,是因为她是他这辈子都无法割舍的爱;无奈,是因为她对他的感情并不是爱情。
“你们感情真好。”司机大叔有些感慨的开口。
他很少见到一个人入了狱,另一个人还能毫无隔阂地爱着、等着。别说是情侣了,就算是亲戚家人,他也总是看见那些鄙夷不屑的情绪。
终归是觉得丢人的。
但是车上的这两个人,一个丝毫不介意,一个丝毫不自卑,四年的时间,并没有改变什么,在他们之间那四年好像只不过就是四天,对他们没有丝毫影响。
她笑的灿烂:“那当然。”爱情什么的,全是浮云,只有身边的这个人才是真实的。
他却没有说话。
司机又说:“小伙子,你女朋友这么好,你可要好好对她啊。”
“她不是我女朋友。”他嫌弃地看了一眼出落得更加漂亮美丽的她,很嫌弃很嫌弃地说。
却只有他自己知道,终归,她都不可能是他的。
四年前是如此,四年后的现在也是如此,哪怕再来无数个四年亦是如此。
就像他心里只有一个她一样,她心里同样住着另一个他。
“啊?”司机有些诧异。
“他是我未婚夫。”她说。
“哦,原来是这样子啊。”司机大叔了然。
“谁是你未婚夫,你别毁我清白啊你。”
“谁毁你清白了,玩笑都不能开了?我们这种玩笑开的还少吗?”她真是不知道他怎么就那么嫌弃自己,她不就是瞎了点儿吗?
他:你瞎的那是一点儿吗?
她可不就是超级无敌的瞎吗?身边最值得珍惜的她永远感受不到那份爱,却因为一个陌生人,掏心掏肺,最后一无所有,还换来了一场牢狱之灾。
他懒得理她,司机大叔也迷茫了。
她又嘟了嘟嘴,看着他,委屈兮兮的说:“那个……云神啊,我……”
“说。”
她眨巴眨巴流光溢彩的眼眸,说:“我刚刚从国外回来而已,还没地方住。”
他看着她,问:“提前出狱是你干的?”
“这还用问?”她没好气地回答。
“你干了什么?”
她摇头:“没啊。”
“那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一撅嘴,说:“我身无分文。”
他震惊:“大姐,你开玩笑的吧?你没地方住,身无分文?”
她点点头。
“我们俩睡大街啊?”
她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巴巴的。
他忍不住扶额:“就知道靠谁都不能靠你这个蠢货。”
他刚刚出狱,他也是身无分文的好吗?
“那个……”
“到底什么鬼啊?”他欲哭无泪地问。
“我刚刚和你前女友打过电话了,她那里有空房,要不……”
他更加想哭了,他怎么那么惨?
“哎哎哎……你别哭啊,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啊,不就是前女友嘛,分手了还能住前女友家里,这只能说明你个人魅力大,你要登上人生巅峰啦!”
“你滚!”他恨不能掐死她,说:“有你在,我这被子就不可能会登上人生巅峰。”
“哎呀,那还怪我咯?”
“就是你,不怪你怪谁啊?小蠢货。”他真的是没见过比她更加蠢的女人了。这一点儿,他第一次见她就知道了。
她到现在了还在撮合他和另一个她,她是真的不知道,他有多爱她……
“哎,你怎么说话的?反正我不管,我没地方住,我就去那里住。”不等他说话,她又说:“你知不知道现在房租都涨成什么样了,那个房子规格虽然小了点,但是最起码两室一厅一厨,两个卧室都是自带浴室和卫生间的呀。房租很贵的好不好?”
他欲哭无泪,但是碍于现实的残酷,只能答应了。并且,她如此执着于撮合他和他前女友,她的排斥是那么的明显,他还能如何?
枫景公寓,十四楼,1404户门口。
她的两个行李箱已经放在门口了,他看了,脸色都黑了。
她很狗腿的帮他提行李,然后从门外的一个没有花的花盆下面拿出钥匙,开了门。
他们还没进去,一个斜分黑长直,气质甜美、宁静的白衬衫、白短裙的漂亮女孩子就走了过去,在对面的1405门停了下来。
三个人都有些愣神,实在是对方真的好看。
黑长直的美女同样一张素颜,眉目如画,容颜淡雅精致,人间尤物啊。
恬静温柔之中带着些忧郁和悲伤,我见犹怜,想不心动都难。
她对他们笑了笑,说:“好久不见。”
他表情尴尬,脸色阴沉。
愧疚,自责,一一涌上心头,眼前的这个女人知道关于他的一切,他有多么爱身边的女人她都知道,她曾说过要让他忘记身边的女人只记她一个,只是后来,他还是选择了替身边的女人顶罪,从而辜负了眼前的女人。
眼前的女人,那一身忧郁,皆因他……
她赶紧笑着回答:“好久不见,我把你前男友接回来了,你是不是应该表示欢迎呢?”
黑长直的淡雅女神温柔恬静地开口:“欢迎。”
说完,她便进了门,留给他们的只有一扇紧闭的门。
她进了门,对愣在门口的他说:“你可不能再辜负人家一次了,错过了她,你这辈子都遇不到比她更爱你的女孩了。”
他笑了笑,有些低落,说:“他错过你,也遇不到比你更爱他的女孩了。”
她摇摇头,说:“他要结婚了,你也该结婚了。”
几年前的东西基本都搬空了,只剩下一些沙发、柜子、茶几之类厚重的东西盖着白布防尘,其余的,连一支衣架都没有剩下。
连带着他的东西,和她的东西一样,都被她给扔了。
她好像有些触景伤情,说:“物非人非,但是我们都还好好的啊,珍惜该珍惜的,云神,感谢一路有你。我还是打算出国,你在国内,一定要把她追回来。”
他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她终究还是要远远离开,她以为,她离开了他就会忘记。
两天后,她再一次出国,他和他前女友送的她,她以为她的离开会给他们空间,他们之间会开花结果。
可事实是,他们终究也没有走到一起,三个人,各自成殇。
还有一个要结婚了的人,玩起了失踪,不就,他也离开了这座城市,四个人,前半生纠缠不休,下半生就谁也没有联系过谁了。
有的时候,爱与不爱只在一念之间。
他们不知道,他们的执着意义在哪,他们的爱是否真的是爱,没有相守也没有相厌。
他们在往后的旅途之中也遇到过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人,只是都没有一个人能走进他们心底。
但是他们曾经不愿意挽留,不给对方和自己留有余地,现在同样不愿意回头,所以根本看不到灯火阑珊处,那抹一直在等待的身影。
爱情,并不是把彼此都忘绝路上逼,会疼是正常的,把疼痛当作爱的唯一见证,那就错了。
一直执着着把心掏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不见得就一定是真爱,有的时候那种习惯需要切除,像切除肿瘤一样,只有彻底切除了,才有可能重获新生,但如果一直任由它成长,就只能踏入深渊。
世界上,爱情不是唯一的,有的时候,某些习惯,真的要去改,否则,遗憾一生。
再聚,或不聚,都已是物非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