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义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替父亲来巡乡就看到一个女孩子会和一只凶悍的狼斗争,而且也是第一次看到女孩子能和狼战斗。
他的祖先吐谷浑来到这片土地后,这里形成了他们独特的民族-------土民。他们的民族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他作为这里最大土司的长子,年满十八岁就可以承袭土司职位了。
今年他刚满十八,父亲特意让他代替自己来巡乡,以此来锻炼他的能力。昨天晚上刚到这里,今早实在无聊的他独自骑马来山里打猎,在他一路追着一只野鸡来到山涧时,他远远看见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女正背着一只狼挣扎,狼天生的蛮力撕裂着少女的肌肤,少女拼尽全力死拽着狼的前爪,头顶着狼的咽喉,少女的脸因为用力过度而扭曲。
长这么大他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惊心动魄的场面,他看到女孩快要坚持不住了,他快速射箭刺杀凶狼,这只狼也实在耐打,射了好几下才射死,最后死去的狼将精疲力尽地女孩压倒在地上。
李义走进一看,女孩似乎早已经殚精竭虑了。
他轻轻扒开狼的尸体,然后有条不紊给女孩子包扎,虽然女孩痛得肝肠寸断,但他看见她是那么坚强地撑着。
这个女孩的衣服支离破碎,身体上遍体鳞伤,在这个荒郊野岭,一个弱女子出现,而且还是个长相白皙甜美的美少女,他好奇地观察着眼前的女子。看她衣着,似乎是个汉家女子,他的心里疑虑重重。
他们这里没有汉民,但他曾经跟着父亲去过西宁卫进贡,他看见过西宁卫指挥使家里穿汉服的下人。在他抱着她慢慢往回走时,他听到女孩含含糊糊说着“谢谢”。
是的,他听懂汉话中的谢谢了,她的确是个汉家女孩子,而且她在感谢他救了自己。
偌大的威远地界都属于他们家的,每年的巡乡每个地区的老百姓会倾尽全力来款待土司的,今年土司的少爷第一次替父而来,乡里的负责人都绞尽脑汁准备如何款待少爷了。
当李义抱着颖颖,骑着高头大马款款来到住所,下面的人早已经安排就绪等着他,大家看到少爷怀里抱着个姑娘,都不觉得稀奇,在这的所有的东西都属于土司家了,别说是一个姑娘,就是十个姑娘只要少爷高兴,都可以拥有。
他们没有看到伤痕累累的姑娘的正面,只是看到了少爷用羊皮大衣裹着一个似乎赤身露体的女孩子,下人们立刻明白少爷已经长大了,需要女人了。
李义将颖颖抱到自己的寝室里,流血过多的颖颖早已经神智不清,他让随行的家医给颖颖诊治,然后让负责自己起居的侍女亲自照看颖颖。
颖颖醒来已经到了第二日。
当她缓缓睁开眼睛,她看见自己俯躺在一面大炕上,身上还是裹着那件羊羔皮的大衣。
她周身暖烘烘的,身体下面的炕也是暖暖的,她贪恋地趴在炕上,当她再次抬头环视整个房子时,她看见炕的另一头,一个男人正在裹着绸面红被呼呼大睡。
她惊奇地看着自己和一个男人睡在同一面炕上,她的脑子快速回忆之前的情景。
她被一个男人救了。对,就是现在躺在那头的那个男人救了。
当她还在睁大眼睛窥探他黝黑的皮肤时,她看见他睁开了眼睛,也是在目不转睛看她。
他的眼睛还是那么深邃明亮。
“早!”
他的声音低沉有磁性。
颖颖用微弱的声音回应:“早,谢谢你救了我!”
他微微一笑,一排白皙整齐的牙齿格外醒目。
“你让我刮目相看,竟然用那种方式遏制狼的袭击,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男人也不一定能有这样的智慧。”
“让你见笑了,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然早已经是狼的囊中物了。”
“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
颖颖知道自己是逃犯,而且现在犯了杀死朝廷命官的杀人犯,现在肯定是全力在追捕她,她不能说出自己的身世,她被他这么一问,脸上露出难色。
“我叫李义!你叫?”他看见她有难言之隐,马上改变话题。
颖颖还是没有说话,她微微倾倾身体,让自己一直俯卧的姿势稍稍好受一点。
侍女听见了动静,走进来伺候李义更衣,他吩咐了侍女:“我自己来,去看看那位姑娘的伤口。”
李义快速下了炕,自己穿了外衣后出去洗漱。
侍女来到颖颖跟前,替颖颖上好药后给颖颖拿来一套她们穿戴的服饰。
颖颖穿好衣服,她实在太虚弱了,侍女帮她洗漱。
昨天一天没有吃饭,加上身体流血过多,颖颖微靠在叠好的被辱上,李义洗漱完毕走进来,他吩咐下人在这里吃饭。
一会儿,下人们搬来一张炕桌,然后准备早饭。
身体虚弱的颖颖此时只想喝点粥,但这个地方除了小麦就是青稞。
早餐是青稞面酥油茶。
李义陪着颖颖吃饭,颖颖实在不会像李义一样将青稞面捏成团来吃,她一小撮一小撮往嘴里送,李义看着颖颖如此笨拙的吃法,然后有条不紊地为颖颖捏好团,放在她面前。
“在这里,你就叫吉索。”李义边吃边对颖颖说。
她是得要个新的名字来掩饰身份了,她微微点点头,明示自己很喜欢这个土民的名字。
“来,吉索,再吃一个。”李义将捏好的青稞面放到颖颖的面前。
早餐还没用完,底下的头人带着乡绅来参拜李义。
他们毕恭毕敬站在炕沿边,虔诚地汇报今年的春耕和牧业情况。
他们在汇报时惊奇地发现,土司少爷正在给带来的陌生女孩子小心翼翼捏青稞面,大家被少爷这样的待遇而更加对颖颖刮目相看,这个姑娘的确不简单,可以让土司少爷亲自伺候。
吃完早餐,颖颖继续躺在炕上休息。
其实颖颖的伤都是外伤,包扎处理后,再加上充分的休息后,到了下午颖颖基本上已经能下炕了。
一整天,李义随着下人们去田间地头巡察。
下午颖颖慢慢起床,被李义安排伺候她的女孩叫英花,英花和颖颖差不多大,她帮颖颖梳妆打扮后,陪着颖颖走出房子。
离开家乡快半年之久,颖颖再次看到庭院屋墙,心里涌起一阵阵心酸。
蓝天白云下的院落如此宁谧,花园里的牡丹开得正旺,丁香花的香气弥漫,颖颖的心里百感交集。
英花给颖颖搬来一把木椅子,颖颖坐在椅子上静静晒太阳。
几个月的奔波劳碌,几个月的心力交瘁,让颖颖似乎瞬间变得更加坚强,为了已经死去的亲人,为了生存,她一定会坚持到底。
西去的阳光暖暖照在颖颖的周身,她懒散地靠在椅子上,任凭夕阳撒落。
李义回来时,颖颖还在凳子上坐着。
他看见颖颖穿着七彩花袖衫,两条辫子随意搭在肩上,落日的余晖将颖颖的花袖衫照的更加光彩夺目,而颖颖白皙透亮的脸色如此美丽动人。
长这么大,李义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在这个高寒干燥的地方,很难养育出像颖颖这样被江南水乡滋润的美女。
而更让李义难以想象的是看似弱不禁风的颖颖,没想到会和狼作战,一般女孩子见到狼可能早已经吓晕了,而她可以急中生智与狼周旋,当他救下她的那一刻,这个神秘的女孩子就一直萦绕在他的心里了。
李义目不转睛看着神采奕奕的颖颖,他明亮的眼睛里闪着耀眼的光芒。
“吉索……”
李义叫着他专门为颖颖起的名字,他知道颖颖既然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世,那她一定有难以言说的秘密,所以他只能顺水推舟为她掩饰,给她起一个土民的名字来掩人耳目。
颖颖看见李义,她颤颤巍巍站起来,李义赶紧过来扶住颖颖。
“你身体还没有好,不要站起来,我扶你进屋。”
颖颖感激涕零,她歉意地对李义说:“还没感谢你的救命之恩,现在还要继续叨扰,你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你太客气了,我觉得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你如果再这么客气,说明你没有将我当朋友。”李义说着露出期望的微笑。
“是,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
颖颖的脸上也是满满的高兴。
李义扶着颖颖走进屋里,英花给两个人端来热气腾腾的熬茶。
“喝点下午茶,晚上这里准备了篝火晚会,我带你去参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