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嬷嬷,你带着姜大夫下去抓药吧,本宫在这里陪着舒儿,你们也都下去吧,舒儿刚醒来,人太多会吵着她。”
又是一个女人的说话声响起,梅静白却是越听越糊涂了,“舒儿”这叫的是谁啊?
梅静白的头慢慢转过去,终于看清楚了方才说话女人的脸,脑袋顿时就懵了,不受控制地开口惊呼道:“任贵妃……娘娘,你怎么在这里?”
任佩兰听了梅静白的话,面上神情顿时有些疑惑,嗔怪地说道:“舒儿你怎么了,怎么对姑母这么见外,你可是从来不叫我‘娘娘’的。”
梅静白没在意任佩兰说了什么,只捕捉到了她话语中的一个关键词,“姑母”,会称呼任贵妃为姑母的人……
“镜子!快拿镜子给我!”梅静白几乎是扯着嗓子喊道。
任佩兰和一旁的两个宫女都吓了一跳,任佩兰立即柔声安抚着床上的梅静白,“舒儿你别激动,我马上让宫女拿给你。”
说话间,一个宫女已经拿了铜镜过来,刚递到梅静白面前,就被她颤抖着手抢了过去。
梅静白看到铜镜中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差点从床上跳起来,要不是她现在身子还虚弱着,恐怕早已站在床上了。
任佩兰见梅静白这样激动的模样,以为她认为自己脸上受了什么伤,立即又安抚道:“舒儿,舒儿你别激动,你放心,你的脸还好好的,还跟以前一样漂亮。”
梅静白听了任佩兰的话顿时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就任云舒那张脸,居然还有脸叫“漂亮”,老天啊,它一定是嫉妒自己的美貌,才这样对待自己!梅静白一口气没上来,顿时又晕了过去。
而另一边的任云舒,则比梅静白要冷静了许多,她醒来的时间比梅静白还要早上一些,睁眼看到坐在床边哭地双眼红肿的宁国公主时,也是愣了好一会儿。
“我的儿啊,你总算是醒了,你吓死娘了,要是你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娘怎么活啊,还好当时你被救上来的时候还有气,不然娘一定把在场的人都给砍了,给你陪葬!”
宁国公主见任云舒醒了,立即抱着她哭喊起来,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任云舒忍不住身子一抖,这以前看起来还挺慈祥的长公主竟也是这般凶残,果然皇家人骨子里的残暴性子都是一样的。
任云舒此刻已经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但这般诡异的情况,让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看着宁国公主忙活着让太医给她诊了脉,确定身体完全无恙之后,才找机会开口道:“我想照照镜子。”
宁国公主自然立即满足了她的要求,镜子被送到手中的时候,任云舒还有些不敢直视,给自己暗暗打了打气,才看向了镜中的影像。
镜中的脸眉目如画,毫无一丝瑕疵,微微蹙起的眉头,又凭添一分柔弱之感,即使粉黛不施,也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县主您放心,您的脸还跟以前一样,谁也抢不走您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呼。”拿镜子的宫女在一旁与有荣焉地夸赞道。
任云舒却是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心中哀嚎着,她并不想要这张脸啊,她宁愿丑死,也不要那丫头的脸。
宁国公主看到任云舒闭着眼神情难受的模样,又是一阵担心,赶紧让宫女们把煎好的药端上来,看着任云舒喝了下去。汤药中加入了安神的成分,任云舒喝完没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任云舒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没再看到宁国长公主倒是让她稍稍松了口气。
陪寝的是两个不认识的宫女,见任云舒醒了,立即上前伺候。因为宁国公主不让她下床,所以洗漱穿衣都是在床上,连早膳都是在床上用的。虽然身体换了,但任云舒的食量倒是一点没减少,喝了两大碗燕窝粥,又吃下五六个奶黄小馒头,才意犹未尽地放下了碗。
那两个伺候任云舒用饭的宫女着实吓了一跳,她们以前也伺候过福山县主,知道她对食物一向挑剔的很,同一样菜绝不会超过三筷子,食量也很小,像今日这样豪迈地吃法,还真是头一遭,难道是溺水后的后遗症?
吃饱喝足了,任云舒便开始旁敲侧击地问昨天的情况,向两个宫女套话的过程还算顺利,她很快便了解清楚了她和梅静白落水之后发生的事情。
据两个宫女说,两人落水的地点是湖中心,但诡异的却是在湖边被救上来的,而且当时两人还是仰面浮在湖上的,这就是为什么落水这么久之后被救上来依然安然无恙的原因。
知道了事情的进过,任云舒却更是理不清头绪了,她和梅静白落水的方式本来已经十分诡异,但落水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却一点都记不得了,看来还是得赶紧与梅静白碰面,问问她还记不记得当时发生的事。
“对了,辛夷和眉黛远山她们呢,我怎么没见着她们?”任云舒想起了当时就在现场的那几人,出声问道。
两个宫女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却并不说话,一副为难的样子。
任云舒想到宁国公主的脾气,顿时明白了过来,她们几人作为下人,却没保护好主子,让主子差点丢了性命,恐怕是被宁国公主重罚了吧。想到这儿顿时就有些庆幸,还好当时芷巧和芷卉她们没有跟着她去亭子里,而林嬷嬷又是姑母身边最信任的人,应该是不会受罚的。
两个宫女见县主没有再继续问眉黛几人的事情,也松了一口气,掌事嬷嬷可是特意叮嘱过她们,不能把这几人受罚的事情告诉县主,县主一向很护着身边的人,要是知道她们受了重罚,定是要闹起来的。
任云舒自然没有心情去关心梅静白的丫头,她又是换了个问题,继续问道:“同我一起落水的任二小姐,现在怎么样了呢?”
“听说比县主您晚醒了一会儿,太医从咱们这儿离开就立马去了隔壁帮任二小姐看诊,应该也是没什么大碍的,具体是什么情况,奴婢们就不知道了。”这个问题两个宫女倒是十分爽快地就回答了。
任云舒打听不到有用的消息,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着先混过这几日,等能出门了,再找机会去见梅静白,总能想到办法将自己的身体换回来。
三日之后,宁国公主总算允许任云舒下床了,任云舒第一时间就让宫女们带她去任佩兰所住的悦性居。
任云舒才刚走到院子里,就看到迎面过来另一行人,领头的那个人,她既熟悉,又陌生。对面的人显然也看到了她,在离她还有几步的地方,停下来了脚步。
梅静白看着对面那个“自己”,后槽牙都要咬疼了,心中恨恨地想着,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一条樱草色的襦裙,她可是从来不穿这种小气吧啦的颜色的,红色才是最能衬托她美貌的颜色,果然是没品位的人,她的美貌都要被糟蹋了。
任云舒看着对面“自己”脸上那恨不得扑过来咬她一口的表情,又想要哀叹出声了,这个蠢货,难道不怕别人发现她们的异常吗。她只能深吸一口气,快步上前,在梅静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挽上她的胳膊,将她往不远处的亭子里拉去。
“你们都在亭子外候着吧,我与任二小姐有些私房话要说。”任云舒头也不回地同身后快步跟来的宫女们吩咐道。
宫女们不敢违抗福山县主的命令,想着两个主子都在她们的视线范围内,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便都听话地等在了亭子外。
任云舒在梅静白发飙之前,恶狠狠地在她耳边警告道:“你要是想让别人把我们俩当妖邪烧死,你现在就大喊大叫吧,反正上次就差点死了,大不了再死一次。”
梅静白也不是傻子,刚才只是见到任云舒太激动了,才会压抑不住情绪,其实这几日她都十分小心,就怕身边的人发现她不是“任云舒”,装地实在是很辛苦啊。
两人终于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张桌子上谈话了,任云舒又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她这几天叹的气都比以前十几年加起来的都要多了,率先开口问道:“我姑母那里没有发现你的不对吧?”
梅静白闻言顿时又是怒目而视,“你别以为别人都是笨蛋,我自然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任贵妃应该没怀疑我,再说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就算是说出去也没人信吧。”
任云舒也不在乎梅静白的态度,听完她的话总算是松了口气,继续语气平静地开口道:“我这边宁国公主也没发现什么,毕竟才这么几天,我又大多时候都待在床上休息,同她相处的时候不长,但若时间久了,恐怕是瞒不住的,她毕竟是你的母亲,是对你了解最多,最熟悉你的人。”
梅静白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复杂,不知想到了什么,许久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