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前行,很快就到了城门外,但还未进城,眉黛就掀开车帘,对车内的任云舒说道:“县主,城门处围了许多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咱们的马车现在进不去。”
任云舒和梅静白正想下车,梅景福已经骑着马过来了,看到探头朝外面观望的两人,只是叮嘱道:“你们都在车里待着,我去前面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虽然心中好奇,但梅景福积威甚盛,便俱是乖乖点了点头。
大概一盏茶功夫,梅景福便骑着马回转而来,只是他的脸色比去之时难看了许多。
任云舒惯会察言观色,覻着梅景福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道:“二哥,怎么了,前面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梅景福也知道瞒不过任云舒,便轻叹一口气说道:“沐昕派人把丘含烟的母亲挂在了城门上,想引丘含烟自投罗网。”
任云舒一听,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语带愤愤地说道:“他怎么能这么做,有罪的人是丘含烟,何苦要为难一个妇人,而且丘含烟她娘身体又不好,被他这般一折磨,还焉有命在。”
梅景福闻言又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开口道:“那丘张氏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任云舒脸色又是一白,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是……是……沐昕处死了她?”
梅景福摇了摇头,回道:“听说是自杀的,沐昕在丘含烟逃走之后便审问了她,许是丘张氏也知道沐昕想拿她威胁丘含烟,便趁着官差们不注意,触柱自尽了。”
任云舒不言语了,心中感慨,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不知含烟若是知道了她娘的死讯,会不会后悔昨日自己的作为,但就算她再悔也没用了,已经死去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任云舒长叹一口气,神情恹恹地低声絮絮着,“何苦来哉……”
梅景福离得近,自然也听到了任云舒的低语,面上的神情又变得有些古怪,他没再说丘张氏的事情,而是叮嘱车内的两人道:“一会儿咱们进城的时候你们不要朝外看,那尸体的模样总是不太好看,小心吓着你们。”
任云舒这时候已经合上了车帘,并没有回梅景福的话,私心里她还是想看一看的,并不是好奇,只是想让自己铭记今日的事,并以此为戒,若是以后自己遇到这样的事,就算是自己死,也决不会连累自己的家人。
马车终于又缓缓开起,速度虽然不快,但也总算是开进了城门,等马车进了城之后,任云舒终是忍不住掀开车帘,抬头看向巍峨的城楼,那里,一具身材瘦削的女子尸体,正吊在一根长长的绳子上,随着微风摇晃,女子暗灰色的裙裾微微飘动着,好似幽魂恶鬼。
任云舒压抑着心中的不适,仍紧紧盯着那具尸体,她心中难受的紧,记忆中那个慈祥温柔的妇人,曾经拿了自己亲手做的糕点给她吃,曾经在自己同丘含烟笑闹时,看着她们两人宠溺的微笑,曾经那样鲜活的人,现在竟变成了这样枯朽的尸体,让她如何接受的了。
“停车!”任云舒忍不住叫出声来,马车应声而停,她才知道自己又冲动了。
“县主,怎么了?”眉黛已经掀开车帘向着车内问道。
任云舒这时却是哑然了,她应该说什么?说自己想去将丘张氏的尸体救下来,帮她收尸安葬,但沐昕不会同意的吧,他还要用丘张氏的尸体引丘含烟出来呢,梅景福也不会同意的吧,自己已经因为丘含烟逃跑的事情沾染了一身腥,他不会再放任自己胡闹了吧。
“真是,婆婆妈妈的,想做就去做好了,顾虑那么多做什么。”任云舒正踌躇间,梅静白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你记得自己欠我一个人情。”梅静白没等任云舒反应,已经越过她跳下了车。任云舒看着梅静白消失的裙角一愣,也立即跟着下了车。
“县主,任小姐!”眉黛在后面焦急地追上她们,心中急的不行,心想着这两位主子怎么就不能消停一些,从昨天到现在,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梅静白一马当先,不过她这具身体体力不行,很快就被任云舒追上了,任云舒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冲她笑笑说道:“还是一起吧,恐怕你一个人对付不了那沐昕的。”
梅静白却不服气,撇了撇嘴道:“哼,本县主可从来没怕过那小子,他以前可没少挨本县主的白眼呢,你对他不用太客气,免得堕了本县主的威风。”
任云舒看着像个骄傲孔雀一般的梅静白,忍不住笑了,阴霾的心情也似乎好了一些,这时候她越发觉得自己不如梅静白,不如她洒脱,不如她豁达,做什么事都瞻前顾后,她要将这些妨碍她本心的东西都抛开,过得潇洒一些,循着自己的本心走。
两人很快便走到了城墙下那些官差面前,这些人同驿站里的官差是同一批,自然认识任云舒,他们虽疑惑这两人怎么又出现在这里,但还是表现出了恭谨的姿态。
“沐昕呢,她在哪里?”这次任云舒十分不客气地与那些官差问道。
那些官差面面相觑了一阵,其中一个似是领头模样的人为难地开口回道:“大人带人埋伏在周围,我们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哪儿。”
“何必问这么多,直接让他们把人放下来就是了。”任云舒可不管那么多,语气十分跋扈地说道。
那官差一听,立即摆手道:“两位贵人,万万不可,没有沐大人的命令,谁都不能随意动上面的尸体。”
梅静白又要发飙,就听后面传来一个声音,“小妹,你怎么又不听话!”
任云舒和梅静白均是身子一颤,方才那满满的气势顿时泄了不少,神情讪讪地转过身去。
梅景福已是从马上下来,站到了她们两人身后,面上倒没有什么怒色,只是满满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