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车亦。
时染一眼认出那个人,七魂去了六魂,心飘到了天际,坠到了地底,纵然在梦里的她没有一个实体,脑袋却一样被轰得四分五裂。
“你......”女帝刚开口,嗓子发紧。她对这种失态表示尴尬。
男人半眯的眸子完全睁开了,眼里鞠着汪冰潭,淡漠地扫视了一圈。他刚从那种颠簸中缓过神来,看到了熟悉的族人,她们对他露出那种放荡的笑。他抬头,看到尴尬的女帝,于是了然。
食人花眼尖地注意到了女帝的尴尬,她转身看男人,手上忽然亮起灵力,猛地砸向黑钢石笼车。
黑钢石通灵力,食人花冰蓝色的灵力乍然响了整个笼车,像电网密密交织,网住的对象就是笼子里的男人。旁人猝不及防地惊叫起来。
男人触电,身体不受控制地扭曲,皮肤上很快出现青黑的痕迹......终于知道他身上的痕迹是哪里来的了。但那张脸依旧是死寂的。
族人尖叫鼓掌。
圣幽帝国却默契地陷入了死寂。
这族就是这样,强势的女尊族,男人如蝼蚁,是交换的物件,是行军路上带着泄愤的工具,是配件,总之不是人。
亲王拿不稳酒杯,酒杯砸地,发出短促的叫声。
“怎么样,你们的王子可以跟我们族里最美丽的人交换.....”食人花得意洋洋地说。
男人从当众虐待中抬起眼,静静地看着女帝,时染被迫接受这样的注视,感同身受地被冰封到这股深潭中。
“你叫什么名字?”女帝直接忽略了食人花。
男人不说话。
“我族最美丽的男人,尊贵的女王在问你!”食人花反手又一道震慑人的灵力。
“不好意思,这在圣幽帝国的宴会上显得太不礼貌。”女帝稍有些急切又矜贵地开口。
男人大有奄奄一息的意思,低着脑袋,短促地喘了声。
女帝和时染同时听到耳边清冽的声音:“亦。”
时染发现其他人都不能听到子车亦的声音。
食人花又问了一遍亲王的问题,这一次女帝笑了,笑着拒绝了食人花的提议。
食人花看起来很可惜,笼车里的男人倒是平静。
“把她们拿下。”女帝笑着吩咐。
......
“子车......亦?”
女人蜷缩在床上,紧紧抱着被子,睡梦中的她像抱住了更珍贵的东西,她满是怜惜地抚摸着被子,眉心紧锁,口中呢喃不清,发沾染了汗水,糊了一脸。
床边伫立的人诧异地挑起眉,不知道这人做了什么关于自己的梦。看上去他像是死掉了或者已经奄奄一息?
“你安全了。”时染这一次清晰地说。
子车亦差点儿以为她已经醒了,僵直身体贴在墙上站了一会。没过一会儿又听到时染的呼吸声。
时染从前也不是能睡得这么死的。
子车亦松了口气,倚在墙边,目光复杂。
他早前收到时染要北上的消息。开玩笑,他怎么会放她北上。
但子车亦很聪明没有率先表态,时染这人想一出是一出,安分这么多天指不定要整事,子车亦不方便打草惊蛇。
或许是今晚气温骤降,或许是因为国师府外的士兵正好换岗,他在下令堵住城门各个出口的同时鬼使神差地溜进了皇宫......顺便溜进了她的寝宫。
刚进来就听到时染喊他的名字,随后还呢喃了好几次。
子车亦差点以为被他一手带大的女孩喜欢上了他。
就是这梦看上去确实不太美好。
他本来还盯着时染的脖颈想象掐上去的手感......时染模样好,他不舍得掐死她。被掐死的人死相不好看,子车亦的审美不倡导这种行为。
“亦。”
子车亦小声回答:“在呢。”
时染搂紧了被子,被子湿了一片。
子车亦不由欣慰地想,原以为没良心的小女帝居然会为了他哭的这么惨,也不算白养她这么多年。
“......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子车亦笑意沉了,他瞪起眼。时染卷起的衣服露出腰侧一小块肉,艳红色的印记散着捉摸不透的光。
子车亦死死瞪着时染的嘴唇,等她再吐出一个字眼。但时染闭上嘴不说话了。
她到底梦到了什么。
子车亦的记忆忽然被拉回远古的从前,他突然不担心被别人发现他溜了进来,突然忘了他所有的计划,只想把时染摇醒问清楚她到底梦到了什么,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梦话。
“你!”子车亦张口想问,又见时染原先不稳定的呼吸声平缓了下来,眉头也舒展开了。
子车亦:“?”
时染翻了个身:“......今晚别下芹菜了!”
子车亦:“......”他很想说一句脏话,但优雅惯了的国师大人倾尽词库也找不到一个脏字眼,被撩的七上八下的心一阵晃荡,愤然拂袖而去。
时染醒来的时候脑袋特别疼,连灌四五杯伏特加下肚第二天醒来差点魂飞魄散那种头疼。她迷茫地盯着穆青,可怜兮兮地跟她要了碗醒酒汤。
“亲爱的穆青,朕可能醉得不轻。”
穆青惶恐地给时染端了花茶,把时染突然转变的语风规划为还没睡醒。
时染突然发难:“怎么就你一个,其他人呢?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过了半响,早年就下过‘闲杂人等’不得入内的命令的时染看着穆青空洞的眼睛,相顾无言。
真是梦回去了。时染嘴角一抽。
“陛下,今天上朝吗?”穆青从善如流,假装没听过时染不清醒的言论。
时染啊了一声。
就在穆青以为又像前几日那样不用上朝的时候,时染忽而抬手指了套衣服,洗了把脸,眸色清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