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来江偏偏一枝独秀,所有人都轻视女帝的时候他把姿态放到最低,把恭敬贴在脸上贴在背上,恨不得跪在时染跟前让她把脚踩在自己背上。所有人都恐惧女帝的时候他又高高抬起下巴,任由他的脾气点燃整个朝廷,在被打入地牢之际还把气焰燃到更高,他偏要去冲撞时染的底线似的。
“贤明的君主不会一意孤行,不听朝臣的劝谏!”印来江通红着眼,扯着嘶哑的嗓子压不住音量的拔高:“你就非得偏爱那红颜祸水?”
“你说什么?”时染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还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印来江把注意力放到黑板上那几张画像上,打头的几张就是跟上官影疏有七八分相似的人,不同的性别不同的年龄不同的身份......上官影疏的家人。
他艰难地辨认清楚时染眉间的厌烦与某种隐忍的暴躁,还眼尖地注意到时染腰际漂亮的结绳。
求而不得的日子里印来江无数次把时染的模样放在心里从头到脚刻画了上千遍上万遍,作为臣子作为丈夫,他都站在一个仰视的角度看她。可以说印来江对时染的了解比在场任何人都要高十个阶梯。他清楚时染不太喜欢旁人的接触,所以帮她更衣帮她系衣带的通常只有穆青一个宫女。他还亲眼见过时染自己亲手系上的衣带,马马虎虎笨拙拘谨,实在称不上美观。
今天这结绳不是穆青系的那种规矩漂亮的结,其他能近时染身的人,除了他自己,他只能想到上官影疏。
果然是红颜祸水。
印来江支配喉咙里苟延残喘的器官,顶着众人惊惧的目光控诉:“我说姓上官的那人。别告诉我你刚从他那回来就忘了他是谁……你就不应该接触一个纨绔子弟。为君之道你难道忘得一干二净?这么多年你都在云深堂学了些什么?学了嚣张跋扈学了仗势欺人学了荒淫后宫还是盛宠妃子?你读的书,先帝的忠告,你都搅成稀泥吞到哪里去了?他无非是在你面前卖了个惨,又不是没断奶的孩子,上官月白消失的时候上官影疏早就过了懵懂无知的年龄,你还当他那是知世故而不世故天真而可爱是吗?同龄人早就入朝为官的年龄他在外面花天酒地,他不值得你同情!”
这会换了时染血色上头,她近乎憎恶地瞪印来江:“印来江!你觉得你说的是人话吗?”
印来江没有歇气,清楚地收拢了时染的负面情绪。他为此感到悲哀,同时又有种支离破碎的畅快。
“你很生气是吗?”印来江嗓门干的冒烟,他只轻轻舔了舔沾满血的上齿:“我也很生气,扯平了。别以为我在哀戚没有上官影疏在你面前那么得宠,我早就不在乎了。陛下莫不是觉得我这般太陌生了?没事,只要你不昏头昏脑做你不该做的事。他有他的家,你有你的国,你既然坐了这个位置就不应该为他娘的儿女情长虎头虎脑!谁敢说不痛心上官将军的失踪?我把话说难听一点,你怎么知道他是失踪了还是叛国了?时染,你是十八岁不是八岁!意气用事这个词就不应该出现在你的字典里!”
焦醉吐了句脏话,手忙脚乱按住印来江:“你给老子少说两句,要吵架回去再吵。”
“这么说来我还要谢谢你教会了我意气用事这四个字。”时染轻轻一扬唇角,眸里不带半分笑意:“当然,贤明的君主不该忽视朝臣的劝谏。时染是谁,不就那什么稀罕的皇室血脉,不就一废物,要不是没别的人,她凭什么坐上龙椅。是吧,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吗?印来江,朕的五护法。我是不是还该谢谢你以往没有指责我,任劳任怨地等这个不成器的长大成人?你告诉我,我是应该谢你从没弃我而去还是谢你忍耐我整整十八年?”
印来江:“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这是以往总有人心里嘀咕的话,从未有人敢想象这话被摆到明面上来。
朱雀从迷蒙中爬出来,非常抓狂:“你把我整昏过去就是为了把天给捅烂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