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夜,准备准备,为师要即刻面见陛下”偌大的皇朝内,有一座无极殿,殿内香烟缭缭,殿中坐着一个仙气飘飘的男子,男子正在打坐,突然睁开了眼,对着身旁的弟子吩咐了一句,这个被唤做卫夜的弟子不禁心里一紧,自他入门来可是第一次在师父的脸上看到着急的神色。心想一定是出了大事连忙去找皇帝身旁的魏公公,魏公公也是心下一惊不敢大意,平时可都是皇帝主动去找这个国师__卫邵。于是连忙通报了皇帝,皇帝一听即刻秘密召见了卫邵。
“何事,竟令国师主动找孤啊。”皇帝看着坐在下首说有要紧事但却看起来依旧不急不躁的卫邵,心里似乎是吃了颗定心丸,于是也不急不躁的喝了盏茶才开口问道。
其实皇帝也是有着一点点小心思,平时他找国师,国师都是一副神秘莫测爱搭不理的样子,国师道术高超,那皇帝也不敢多问啊,所以这次皇帝觉得终于轮到自己来摆架子了。
卫邵也不急看着皇帝喝完茶才开口道“皇帝可知魂族,他们来到了邺都,特来提醒陛下”
听闻此言,皇帝手一抖立刻放下了茶盏,遂想起了一个家族密旨:禁止魂族之人入朝,遇之,杀无赦。他曾问过父皇为何,国师也是会道之人,为何就是容不下魂族,父皇也说不出所以然,只说魂族的出现会令天下大乱,他觉得可笑至极,天下之乱那必是和统治者有关,若真到那一天,一定是统治者出了问题,再说真的有魂族存在么。可今天真正听国师说出这句话,他却觉得原来真的有魂族,那一定要找到,杀掉。
“听过,从小父皇就告诉孤,见魂族诛之,关于这一点也成了祖训。那这件事孤就劳烦国师了,毕竟是和国师一样的人。”
卫邵点头,皇帝说这话不过是在提醒他,他若不听话,也会是这个下场。
“那是自然”卫邵微笑道。
“那要如何做呢”皇帝询问卫邵。
“宽进严出”卫邵说出四个字,其实对于会术法的人来说这些根本没什么用,但是这么说皇帝会安心。
皇帝又和卫邵聊了一些有的没的。卫邵便带着弟子退下了。
“最近各大城门都加大盘查力度。还有派人盯着那些大臣们,毕竟我的儿子回来了,草儿又要闻风而动了。”皇帝对一旁的魏公公吩咐了下去。魏公公看着面前他跟了三十年多年的皇帝,即使到现在,他也猜不透皇帝的心里到底喜不喜欢三殿下这个儿子,确切的说有没有喜爱过这些儿子们,他也曾看到过皇帝作为父亲所应该有的眼神,可大多时候皇帝是皇帝不是父亲,他所要看的是天下的百姓,不是家里的儿子。
群山连绵,苍苍郁郁。
山顶,孤坟,两人。
一人看起来不过二十,身着黑色衣袍。另一人看起来大概三十,身着青色衣袍。
风吹过,衣襟猎猎作响。
黑衣男子开口道“仔细算来你我已有一百多年未见了吧”
青衣男子叹了口气,眼神望着群山仿佛穿透了岁月的烟云“孤臧,多年未见,你说话还是这么拐弯抹角,说吧。是不是冥帝叫你来让我不要带青儿回来。”此人正是木青的老爹__木一瑟。
“难道你不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你们魂族落魄至此。”被唤做孤臧的黑衣男子说道。
“哼,不想,我只想让木青安全回来,他冥帝通天的本事怎么不自己去查。”木一瑟心中不快,一股脑将心里的想法全都说了出来。
“我们倒是想自己查,奈何冥界之人是不能插手凡间之事的,要不这天地秩序岂不乱套了,况且木青去这邺朝也是她命中注定的一劫,渡过了便可得到大道。我知道你是担心她渡不过,你且放心,我们派了人保护她的”孤臧将木一瑟心中最担忧的一面给说了出来。
“哼,派人保护她,不会又是像你一样,名为保护,实为监视。”木一瑟鼻子里冷哼一声,话中带话。
“当年我也是奉行公事。这么些年过去了,我也受到了惩罚,你也没必要一直待在这里,捉这些小鬼,像个乡野村夫一样斤斤计较处处与我为难。”孤臧看着木一瑟愤恨的神情,脸上从容的表情终是没绷住,苍白的脸皮因为着急而变得涨红。
“生在这乡野间,我还就是个乡野村夫了,怎么着你了,我还就乐意抓这些小鬼了,我宁可将鬼交给那些面目狰狞,身形恐怖的鬼差,我也不给你,我他妈就是想要气死你,就是要处处为难与你怎么了!”木一瑟一口气发泄出来,心情顿时舒畅。尤其是看着面前的孤臧在他的一句句话中面色越来越黑,木一瑟的心情简直是飞出了天际,木一瑟认为晚上很有必要让叶儿加餐。
孤臧是木一瑟缔结的鬼差,但是因为一些不愉快,他们很快分道扬镳。可没想到因为这些事,导致孤臧在冥界的口碑一落千丈,再加上木一瑟捉的鬼还是小鬼,就这样木一瑟宁肯交给面目狰狞的鬼差也不交给孤臧。于是冥界流言四起,都说连阳间的缔结差使都不愿接近的鬼差,那品性可想而知,所以这么多年,孤臧是过得真的苦哇。
“有些事是真的不能两全。或许有的时候,我们知道发生的事实是什么样的,但我们还是选择我们看到的那样的,因为那个时候我们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孤臧垂下眼眸看着木一瑟祖父的坟说道。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就问你,监视我们是真吧,临阵逃脱也是真吧,怎么冤枉你了?要不是魂族的规矩要和鬼差缔结合作关系,我才不想让我的青儿和你们这帮不讲信用的小人扯上一点点关系。”木一瑟没想到孤臧会这么说,先是一愣,然后愤愤的说道。
“若你真是为了她好,就不会教她魂术了,其实你也很想知道当年的事吧。”孤臧直视着木一瑟的眼眸。
“是又怎样,这次说话终于不拐弯抹角了?”木一瑟撇过了头,被人猜中了小心思,木一瑟浑身都有点不自在起来。木一瑟当然很想知道了,自从祖父死后,他们魂族只能下山历练,还不准去最繁荣的邺朝,世代隐居山中。
“那就不要带她回来,一切自然会水落石出,况且天意难违,你我不过是这道路上的一颗石子而已”
“曾经我也对一个人说过,对抗不过天命,但那个人偏要试试,如今反倒搅乱了这所谓天命。”木一瑟坐在了草地上,看着下落的太阳。
“万一是本该如此呢。”孤臧也坐了下来,看着落下的太阳,问道。
“那便和天斗上一斗。”
“斗一斗。”孤臧重复了一遍木一瑟的话,只觉浑身血液沸腾。
“孤臧”
“怎么了?”
“尘爻怎么样了?”木一瑟低头看不清神色,却能感觉到话语里的悲伤。
“还在七监里受刑。”听到尘爻两个字,孤臧沉默了一下,来到这里,终于还是要面对该面对的。孤臧将这个事实说了出来,语气里也带着一抹悲伤。
“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木一瑟抬头看着夕阳。
孤臧也望着天空,不语。
“木一瑟,他们不让你带青儿回来,不代表你不能去啊?”孤臧拍了下木一瑟,眸子里发着光。
木一瑟笑了说道“这一点和我想的一样。”
“我和你一起去。”孤臧说道。
“那倒不必了,你去地府,好生看着尘爻就行了。”木一瑟看向孤臧又说道“我没想到,你还会来找我,我以为你已经把我们都忘了。”
“怎,怎么可能。”孤臧惊讶的问出口,他这么多年过得不好,可也一直没勇气去面对木一瑟,却没想到他一直被误会着。
“今天是你来,我很惊讶,也很高兴”木一瑟说道
“什,什么时候出发?”孤臧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转移话题。
“回去和叶儿告个别就走。”
月光撒在两人的脸上,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当年。
“孤臧,要喝两杯吗,再叫叶儿炒两个好菜。”
“可以吗?”
“你看你,想就是想,什么叫可以吗,大丈夫就是要痛痛快快。孤臧,这么多年我也想明白了,那些事也不能都怪你,你肯定有你的难处,你是冥府的鬼差,有些事对你确实不能两全。我们不怪你。”
坟前,木一瑟将手搭在孤臧的肩上,说出了他憋在心里很久的话。
有些事,真的是只有经过成长才能懂得,有些事,真的是当局者迷。
孤臧好像明白冥帝叫他来此的真正目的了。遇到事一昧的逃避总不是个法子。勇敢的面对它,就算刚开始会遭到误解,但是总有一天当事人会明白,哪怕这个时间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或者是一百年,但总有解开的一天。
“你脸上的是什么。”木一瑟嫌弃的说道。
“太热,出汗了”说着,孤臧就抬手擦了擦眼。
“多大的人了,还来这一套。”木一瑟吸了吸鼻子,他也不禁动容。
“那谁叫你先讲那么多的”孤臧起身跟在木一瑟身后说道。
时隔一百多年,虽说误会没有完全解开,但经过今天的一番谈话,他们之间的间隙似乎得到了修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