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然记得,当年在圣界有一场宴会中,曾有过一名神界的女子,弹得一手的好琴,楚轩也曾夸奖过,说六界之内,除了这位千茴仙子之外,能弹好琴的已经不多了。
楚轩极少夸人,可见这位仙子琴技之高超。
那满园的杏花开的正盛,红粉染着池塘,甚是好看。
“姑娘可喜欢?”走在前面的夫人问我,我咳了咳,清了清嗓:“满园杏花,江池辉映,夫人正是好雅致。”
夫人抬手将鬓边的发挽到耳后,似笑非笑:“其实我是有求于你的。”
我笑,顺手折了枝花,扔到了池中:“千茴仙子。”
夫人看向我,有些不可思议:“你……”然后转眸看向身后的婢女们,挥手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我见着婢女们走下,隐在远处的假山上,等着我们再次吩咐。
“曾有幸听过仙子的琴音,余音绕梁,至今,还在怀念。”
“是啊,我是。”千茴并没有否认,我暗暗吐了口气,还好没认错。
“朱槿上圣,怎也会到人界?”
我垂头弄眉,池边的爽风将青色的衣摆吹起。
“如果我说,是肆机下凡,是来偷玩的,你会信吗?”
千茴蹙眉:“信,上圣血统尊贵,不似我们这类小仙,没有反抗之力,上圣即便是把这凡界搅得不宁,恐怕,佛界的皈麟佛祖也不忍责罚,最多思过几日。”
“此话差矣,皈麟佛祖不会让我去思过,而是会让我去玄宸大人处受罚,仙子,八界在掌盟司有过协议,凡界的界限是不可越的,若有人以身试法,一律同罪处置。”我敛了眉目间的烦闷,拂过袖,恢复清明。
“是,是千茴愚钝了。”
“仙子是要我帮什么忙呢?”
“每件神器的守护神除了会保护神器之外,他们还会另一种东西,替人剔除仙灵”
我惊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她并非那么美丽,但她的眉却秀丽的紧,修长的十指也确实是弹琴的好手。
“你的意思是你要剔除仙灵?你应该在开玩笑,你不会不知道这样做的代价…你”
“我知道,剔除时痛苦万分,剔除后只有十年的寿命,而且十年寿命后会下阿鼻地狱。”
“不止如此,如果此事让掌盟司的人发现,你会被带到南灵荒地受处罚,到时候,你没有仙灵护体,只有死路一条。”
“……”千茴摇头,不语,勾起唇角,尽是苦涩。
“那你……”我还未讲完,又不得不被她打断了:“你应该听说过神界的万折言堂,说白了就是说书和唱戏的地方,我从仙界常常会溜到神界,去那里听书,那是我第一次听到蔺霖这个名字。”千茴笑着,笑着柔丽,目光似极了温柔的山水,杏花团簇,迎着她的眼,耀眼起来,那清丽的嗓音扣人心弦:“我听着朔雪上神讲,说那人界的蔺霖,骁勇善战,打的一手的好仗,耍的一手的好枪,我不信,我不信有谁耍枪会比静白哥哥还好,就真的来了趟人界,来见他。”千茴的目光兜兜转转停在我的身上,与我对视:“上圣,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我茫然的摇头。
“我想要留在他的身边,即便只有短短的十年也就足够了,一世可以很长,也可以很短,我的一世只用十年就够了。”
我的一生只用十年就够了。
情爱。我想起凝烟仙子每每来圣界时的娇羞模样,看着楚轩时那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还有千茴对于一个凡人的痴狂,竟然可以为了一个人,做出这样的牺牲。我想,我似乎懂了,什么是情爱。
没有什么事情是值不值得,因为在乎,所以所有的付出都是理所当然。
我无言,望着她许久,突然忆起当日她在宴会弹琴的样子,笑了:“我会祝福你,我可以求楚轩帮你,只要他愿意。”
她笑了,朱唇轻启,美过她身旁的一枝枝杏花。
也许偶然事后的某一天,我会问我自己,为何会帮千茴,或许后悔或许觉得理所应当,或者一笑置之,但至少现在我认为,爱一个人这般牺牲,估计除了千茴,没人会再那么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