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始至终,焉容没有说过一句话,却肉眼可见地平静下来,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可那种挫败感,透过来。
“你也心生怀疑了吧?这怀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说到这儿,夜婉干脆走近了一些,在靠近铁栏杆的焉容的对面坐下来,明黄的龙袍柔柔地铺在地板上的干草上。这里,或许是整座天牢最干净的一间了,没有虫蚁蛇鼠,也没有其他牢房里常有的霉味。
这一间牢房,关过的最后一个犯人,是当年的左相,把这儿收拾干净的命令,是母后下的。
“当年焉止出生之时,天生异象。你只知这时你出生了一个儿子,却不知与此同时,就在离你府宅几条街的地方,出生了一个男孩。”
“你焉家家大业大,自以为这天降异象是为自家,而本有此异象的那家人,在孩子出生不久之后,就搬走了。举家北迁,从此与你焉家,再不相见。”
“那孩子与你长子同时降生,巧的是,这名字也相仿,衍直,那异象本是他的。”
“你那正室夫人,知道你与焉止之母情义深重,便在他降生之日设法害死了他的母亲,却不成想那女子福大命大,竟在临死之前平安生下了焉止。”
“一计不成,她再生一计,买通了你府中的方士,把那些命硬的幌子扣在他头上。”
“你想不到这样的事情也会有人做假,于是你对这个庶子百般厌恶,我猜,你是对生下他的那个女子存有爱恋,他害死了那个女子,你不喜欢他。”
听到这儿,焉容始终没有开口,可这心里,却已然是明了了一切。自己这么多年以来的怀疑,终于成了事实,从那个女孩子口中说出来的话,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尤其是这一句。
当年为太子挑选伴读,他知道这事,挑选伴读是假,入京为质是真。正室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入京为质,把年纪最合适的幺子换成了长子焉止,入京之时,他没去送,派去跟着的隐卫回报说,公子在宫城门外见到了长公主。
后来他奉旨入宫,也曾见过陪侍一旁的焉止,彼时,长公主也在一旁,退朝归家途中,自己被那个女孩拦住,说让他不用担心焉止的安危,自己自会护他周全。
再后来,他再次入宫,向夜帝请旨,将爵位传予幺子,夜帝并未明确表态,宫门外,长公主拦住他的车架,劝他更加思量,说焉止那孩子将来必成大器。后来,爵位传给了幺子,她亲手把焉止推上了右相之位。那权力,顶得上数个爵位。
这个女孩子,说到做到,在自己出事之前,她护他半生周全,她让他成了大器,而作为一个父亲的自己,却对自己的亲生儿子百般刁难,费劲了心思利用他……
“如今他死了,是为了救我而死,我对不住他,我没能履行我的承诺,护他周全。可你是他的父亲,我不希望到了现在,你依然对他有那么深的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