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色将明未明的时候。
夜婉翻身起床。
“天儿还早呢,”青青帮着挑起床围的纱幔,“前朝大人们还没到齐呢,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睡不着。”脑子里净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闭上眼睛,心里就不安,老是觉得会发生点儿什么事儿,睡不安稳,干脆就不再睡下去了。
青青不再说什么,闷声帮她整理着明黄色的龙袍。夜婉对着镜子发呆,半晌,忽然说:“赶明儿做身红的吧。”
“嗯?”青青不自觉地愣了一下。
怎么会想起来做红的?
这话她没问出口,也不知该从何问起,只得含含糊糊地应下来:“哎好,回头我着人去做……”
“嗯。”
只是一个字的回答,却让青青有些慌。
“青青,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似是不经意之间,夜婉开了这个口。
这事儿,她从昨儿个早上就开始想了。青青不会偷偷去做她不知道的事,昨天的宫婢,也不是宫里的。
夜婉想不通,有什么事情是必须得瞒着她去做的,也想不通,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为何唯独她不知道。明明是一件人尽皆知的事,为何就只对她守口如瓶。
昨儿晚上的那封密信,短短的四个字。怎么这么巧,这鸽子就被肖乐的家仆打了下来,怎么这么寸,家仆会将此事告诉了肖乐,又是因为什么,肖乐会认出君以安的字迹,并如此得确定,这信,就是给她的,急忙着送过来……
还有……还有前些日子,探子回报的……帝京上空来往的不知名的信鸽……
“你们,到底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青青的眼神慌乱了起来,手上的动作也僵硬了,那腰间环佩上的流苏,许久没有打理齐整:“怎么会……我们怎么会有事瞒着您……”
那有些颤抖声音里,是惊惧。
夜婉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不是我不信你,你得……告诉我。”
“没……没有……”青青真的要哭出来了,这件事,在她的心里憋了好久,多少次都忍不住想要说出来,却想到……唉,哥哥吩咐过的,事情没成定数之前,万不可告诉姐姐……也怕她,受不住。
“你告诉我,我没什么撑不住,也不会把你如何……”夜婉就那样沉着脸,面上的神色看不出一丝的温度,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是冷若冰霜。
“姐姐……”青青狠狠地跪下去,把头深深埋在自己的掌心里,“请原谅青青,青青……实在是不能告诉您……”
小孩上一次跪在她的面前,还是多年前,那时的她,血色衣裙,轻纱遮面,手中握着的剑,滴着鲜血。那时的小孩,衣衫破碎,满身的伤痕,满面的泪,跪倒在她的脚边,哭喊:“今日恩人于虎穴救下小女子,小女子无以为报,打今儿起,我这条命,就是您的。”
那时的她,心中尚有不忍,留了那孩子在身边,细心护着,宠着,看着她一点一点长大,长成大姑娘了,嫁人了……无论如何,她都不让那孩子再跪。当人面儿也不行。
可是现在,究竟是一桩什么样的事情,能让她再一次跪倒在自己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