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会焚烧灵魂,将其变为一股灼热的本源,以此来填补进我干瘪的身体和心灵当中。
终有一日,当我收集到足够多的无主灵魂之时,将属于它们的力量吸收,化为我体内灼热的本源以后,我是不是也能燃起我自己,既不是属于半身,也不是像取得初火的诸王般,只是属于我,一抹自灰烬中复生而出的火焰?
我不知道,也没有人能够明白的告诉我,前路未知,只能静等我去探索。
我从篝火前起身,第一次打量起我眼前,这座并不算宽敞的教堂。
不大的教堂里,除了中间的这堆篝火,四周原本洁白的墙壁,也随着岁月流逝,而变得斑驳,脱落。
我在教堂里,四下的搜寻。但除了一些堆积在教堂中,毫无用处的杂物之外,便只有一个同样竖立在教堂中央的雕塑,孤零零的站立在篝火面前,既没有祭坛的摆放,更没有丝毫的贡品存在。
我打量着这具雕像,可以看到,原本坚固的大理石,被工匠们雕琢成了细腻柔软的样子,在那如同波浪般折叠起伏的欣长衣襟下,是一双如同人类少女的玉足,赤果的站立在雕像中央的小水池里,显得动人无比。
可是我面前的这具雕像太大了,整个儿竖立起来,自逼教堂的穹顶,即使我抬头仰望,也不能看清,这具雕像的真实容颜。
“可以用望远镜啊!”
我取出了自得到以来,便一直没有用过的望远镜。在放大当中,我将望远镜的镜头对准了雕像的上半身,终于,那些不曾被我看清晰的影像,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原来是人妻啊。”
低低的呢喃,说不出是惆怅还是什么别样的情绪。
原来这露出玉足的美丽雕像的主人,早已化作他人妻母,在我所仰望到的那副美丽容颜下,通过头巾和卷曲长发的遮挡,是一副慈爱无比的面容,显露在了我的眼中。
而在这显得宠溺的目光注视下,正有一个还处在襁褓中的婴儿,被这母亲紧紧的抱在怀中。
“真是温馨呢!”
我由衷的发出祝福,即使对于这具雕塑的主人而言,就算物是人非,但这无比美妙的一刻,依然被工匠们,用坚硬无比的大理石块儿所凝固雕刻成为永恒。
不像我,从生到死,可能都是一抔不幸的灰烬,品尝过世间的辛酸,不知道就会死在哪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然后却还不知幸福为何物,真是嫉妒啊。
我眼里流淌过一丝复杂,原本向上仰望的目光,不自觉的就低垂下去。
“咦,这是什么?”
在我的轻咦中,我垂下的目光,忽然就瞥见了一个极为突兀的部件,出现在了这具雕刻母子温馨的雕像当中。
“这是一柄剑!”
我刹那意识到,那突兀的部件,竟然是一柄长剑。那显得锋锐和沉重的剑身,竟然是被雕塑上,那个被抱在怀中的婴孩儿所掌握。
原本温馨和谐的雕像,刹那就成为了怪异和突兀。
“这婴孩儿是谁?”
我不禁发出这样的疑问,因为正常来说,没有人会将剑刃,和婴孩联系起来。他们一个代表了杀戮,一个却又代表了新生,这样突兀冲突的搭配,不应该出现在一具近乎艺术的雕塑上面。
“想不明白。”
我摇着脑袋,将目光从这具奇特的雕像上面挪开。在这间不大的小教堂里,除了通往飞龙桥和不死教区的两条路以外,还有两扇门洞,开在了教堂右手边的石墙上,一缕阳光从门洞外射入,显得温暖而美好。
“这年头,就连太阳都是假冒的!”
我一声叹息,自从知道了太阳也会变黑变暗,被一只硕大的眼瞳所取代以后,我再也不敢轻易去相信在罗德兰所遇见的一切事物了。
“有活尸?”
随着走入这道门洞,我竟然看到了几只活尸,出现在门洞这边,不大的一片阳台上面。有低低的嘶吼,从它们嘴中发出,但似乎又没有攻击性的样子。
这些活尸或是跪在地上,不住的祈祷,或是靠着墙壁,向石墙不断挥拳攻击,更有的活尸,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如同有某种重要的东西,在崩溃以后,最终给它们带来了异常的痛苦。
“它们在干嘛?”
我感到了惊讶,无论是教堂里的雕像,还是这些行为古怪的活尸,越发让我感到了一种诡异恐怖之感。这不像明面上的攻击,而是某种卑鄙恐怖的暗中算计,被察觉以后,让人毛骨悚然。
“又是一具雕像!”
随着我继续的扫视这片平台,我忍不住失声惊呼。
因为我再次看到了一具雕像,被竖立在我面前。不过它不同于室内雕像那般完整,而是彻底破损成为了碎块儿。
在我的观察中,可以确定这本来是竖立着一个人,或许应该被称为神的雕像,还有一柄类似长枪一样的武器,被这雕像拿在手中,如同战神!
可是一切都破败了,雕像也被人推倒,类似长枪的武器,也只剩下半截长柄,让人辨不分明。唯一还立在这雕像平台上的,只余下了一双脚掌,与残破的身躯混合在一起后,越发让人觉得像极了某种禁锢。
“这到底是谁,倒塌的雕像,又到底蕴含了什么意义?”
这些想法,自然不是我的一时兴起。要知道,在罗德兰上,能够被竖立起雕像的,最差也是如银骑士那般的神族,而能够像我眼前这样,独自占据了教堂和一块儿区域的,其身份,不是主神,也必定是某位曾经的神祇。
但又有谁敢在罗德兰肆意毁坏神祇的雕塑?只是一想到这个结果,就让我背脊感到一股冰寒。
我再次仰望天空,璀璨的阳光,从天幕上垂落万千光照。可是除我之外,是否还有人知道,在这轮太阳表面的光辉下,隐藏着多么可怕深沉的幽暗?
索拉尔大哥称赞太阳为一名伟大的父亲,他没有错,可是他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位父亲的伟大已经被幽暗所玷污,真正的父亲,是否早已从世间所消除?
我不敢继续想下去了,最坚固的大理石雕塑,也会被狂风和尘土给摧毁掩埋,最刻骨铭心的一段历史,也会被窃取了胜利果实的最后主宰所撰写删改,斗转星移,世事变迁,连缔造世界的初火业已要熄灭,谁还敢在这片天幕下大声的说出,从前的信仰不灭,至死不渝的意志永恒?
无敌的霸主,也曾站立云端,俯瞰苍穹,那不灭的战甲披身,那不破的矛戟掌控,挥斥方遒下,便是史诗书写,属于神祇的荣光被万灵所传颂。
至如今,不过也化为尘土,打破雕塑……敢问一声,曾立身在此的无名神祇,还在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