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朝有名的女将军,最后一场战役,是与南蛮子的野苹之战。敌军三万大军,而她带领一千精兵苟延残喘。力量相差悬殊,她已经做好死的准备。她的死不会引起任何人一丝一毫的悲伤。她走到如今这一步,不过是因为朝廷上奸臣忌惮她权势过大,在皇帝面前挑拨离间,要置她于死地。
无所谓,早在她及笄那年行军打仗之时,她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生与死,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她的家人只管享受荣华富贵,却对她的死活漠不关心。她早已不对他们抱任何期望。毕竟,没有期望,也能免去不少不值得的失望不是?一方面,他们希望她上阵杀敌,为家庭博得名与利。而另一方面,她杀人无数,一身戾气,被人视为不祥之人。
呵,是这样吗。她眸光微闪:原来自己早已人神共弃。
只可惜。可惜了她的兄弟们。他们驻守大漠,抛洒热血,保卫家国。为的是最终可以功成身退与家人团聚。而如今却死于奸臣陷害。说到底,还是她害了他们。她着实痛心。
他们在南琉璃整顿辎重。一千人,四十匹战马。没有过多的粮食,没有水。
从前她听到话本子里,将军为了士兵杀死了自己战马的故事,她只是会微微笑笑。她曾经发誓,要让自己变强,战马就是自己亲密无间的伙伴,她发誓绝对不会让自己走到那一步。可如今呢。
她的战马追影是当年她第一次打了胜仗时皇帝赐的,当真是一匹骏马。她一丁点的委屈都不舍得让它受。可如今呢?自己终究是走到了话本里的那一步吗?追影跟了她那么多年,自然明白如今的处境以及她会怎么做。只是微微低着头,不让她看见自己的眼泪。她又何尝没有哭呢。她忽然豪气万千地大喊,弟兄们,今天咱们吃了那帮兔崽子的肉!诸位将士都攥紧了拳头。她仍旧不失将军的威严,追影缓缓倒地,她冷静地为每人分了热的马血,心中早已痛到如同千刀万剐了。妈的,自己真他妈不是人,连自己兄弟的血都喝。
边塞气温极低,他们不敢生火,以防敌军发现。如今冷的不能动弹。铠甲外生生结了一层冰。
副将前去刺探敌情,回来的时候眼中是破釜沉舟的决然。他说,将军,敌人已成合围之势。
妈的,这是铁了心的要致自己于死地。她的语气是冷静的,说,哪方攻势最弱。
西南方向。
众将士听令!
是!
随我突围!我们要活着回家!
是!
敌军三万,是自己将士的三十倍。这早已不是势不均力不敌的问题,这简直就是单方面的碾压。更何况自己的将士们早就伤痕累累精疲力竭。可是,她仍然不能堕了士气。
可,战场上,从来就没有那么多以少胜多的神话。更何况,那帮孙子是真的要杀死她。他们且战且退,每一个都是在拼命。一千人,几乎全部折损,只剩下几十人还在拼命交战。敌军逼近,她已能看见对方将领。她踉跄站起,眼底一片潮红。敌军将领素来知她英名,这次她被围原因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可不敢大意。南蛮之人,却对她抱拳以示敬意。
呵。她这一生拼了命的保卫的国家,倒不如一个异族人对她来的客气。
她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骤然染成血红,带着野兽的狂躁。她行走与死亡的边缘,无所畏惧。吐出嘴里的血污,她眉毛一挑,捡起地上的剑,嘴唇张合。
弟兄们,跟我杀!
她的号叫是死神在耳边唱响的挽歌。敌军战士汗流浃背。在苍茫的大漠,耳边只有一声呼喊。
杀!
她不是任人宰割的蝼蚁,就算是拼了全力也要活着走出去。剑起头落,她下手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尽管如此,一个人也杀不尽千军万马。她的生命,也要走到终点了。
呵。那是历史上最艰难、也是最没有胜算的一场仗吧。她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周围全是乌压压的敌军。套不出来,且封锁了全部的希望。有人朝她放冷箭,她无暇顾及,只能堪堪避开要害。预料之中的痛楚并没有传来。那一箭贯穿了副将的胸膛。
副将冲着她笑了笑,说,将军,你一定要活着出去。终于,他倒下,永远留在这片大漠中。
她不是没有心肺,何尝不痛?但是这一刻她必须向前。
眼角溢出两行血泪,她避开敌人的锋芒,小心突围。最后一名将士掩护着她。她武力过人,身经百战,普通士兵自然不是她的对手。数万大军看似威力巨大,但不好指挥,如同一张大网将她围住。而她却好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割开网线。这样数万大军,竟被她一个人唬住。只要她出现,必死无疑。
她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一旦有间隙,她知道自己可能会崩溃。她满身的血污,身边小将也不知何时离她而去。她现在是真正地孤军奋战了。她却冷笑,舔净嘴唇上的鲜血,眼神阴森,如同地狱罗刹。
最后一层包围。一名戴面具的男子挡住她的去路,只露出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她的心却忽然一颤。全身都没有力气,骨头都快要散架了。身后敌人迅速聚集,杀不完的人。
她提起剑,剑尖对着他,哑着声音说,闪开。腔调是冷的,比她的眼神还要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