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病房外走廊尽头的窗前已经挂了电话的承勘想起之前顾医生郑重其事说的那段话,握着手机的手不由的微微颤抖,?手机被他狠狠往墙上摔去,瞬间面目全非。
他转身迈开腿跑出病房。
“顾伯,报告单最快什么时候可以出来?”承堪不顾形象的冲到顾医生的办公室不顾里面有其他病人在场,开口说话的声音带着几分慌张。
“明天。”顾医生拉着承勘走出办公室,“今天只是初步判断,检查结果出来之前具有任何可能性,或许并没有那么太糟糕。”
即使这样说,承勘也轻松不了。
承堪回到病房,闵初瓷已经醒了过来,坐在床上和申拾月说话。
“听拾月说你出去了?”闵初瓷笑的很无力,笑容苍白,素净着一张脸,面色憔悴,形容枯槁。
“嗯。”承堪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从被子里握住闵初瓷的手,“出去抽了根烟,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你就来了。”闵初瓷莞尔一笑,申拾月故意给她掖掖被角,斜睨承堪,“她是病人刚醒需要好好休息,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承堪犀利的看申拾月一眼,二人四目相对,闪出一瞬间的锋芒,随即又默契的一同起身,欲走时,申拾月的衣袖被一只纤细的手拉住,申拾月回过头,看见闵初瓷紧张的看着他,便上扬出一丝阳光活力的弧度,“放心,我不会乱来。”
走到病房外,申拾月的嘴角猝然僵住直到笑意完全消失,冷着脸看着面前孤傲的承堪。
“事实上你去找了医生对吧。”申拾月开口,笃定的语气。
承堪抬眸瞥他一眼,浮现出淡淡的不屑,“看来你早就知道了。”
眸色一变,转为疼惜,痛心,继而又变回冷,像医院外四下银装素裹一般的低气温的冷,“我警告你离开她,既然你已经有了高寒,既然当初LucKy坐牢时你没救她,就说明你放弃她了不是吗?现在又来招惹。配她,你拿什么才够格?”申拾月说。
“够不够格不是你说了算,放不放弃由我决定,你是以哪种身份来警告我?”承堪挑眉,轻蔑道:“收养初瓷家的主人的儿子?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那不就是不相干的人?既然不相干,我何必在这耗费时间听你废话。”
承堪转身去拉病房的门,左手刚搭上门扶手,?听见申拾月隐忍着不让怒火喷张,不得已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你难道要LucKy一直当你的情人直到死吗?”
承堪瞳孔一缩,收回搭在扶手上手,刚张开嘴,有门声响动,随即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闵初瓷走出来。
“你怎么下床了?”承堪挡在申拾月身前问她。
闵初瓷瞧他一眼,予以怪异的眼色,为他的紧张兮兮。
“我要去洗手间。?”闵初瓷淡漠的回答他。
申拾月闻言立即冲到闵初瓷身旁,手已经挽住她的胳膊,“我陪你去。”
闵初瓷斜睨他,狐疑道:“又不是脚不能走,为什么要人陪?”
申拾月顺势谄媚的笑道:“我这不是心疼你嘛。”
承堪伸手一拉,将闵初瓷扯入自己怀里,近而将她拦腰抱起,“我送你去卫生间。”
此动作配上此句话,气场全开,霸道无比。
转身,承堪腿还未来得及抬起,便听见抱着的女人冷漠的说,“放我下来。”
承堪微侧脸低下头去看怀里的女人,“什么?”
女人重复一遍,“把我放下。”语气十分漠然。
深眸一瞬不瞬的盯着闵初瓷看了很久,一语不发,久到空气仿佛僵住,时间安静的像个淑女时,承堪才将她轻轻放下地。
看着她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
?闵初瓷走到卫生间里,站在洗手台前,以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的,狠厉的眼光漠然的看着镜子里蓬头垢面的自己。
继而打开水龙头,看着水柱流了一会儿才弯下腰,伸手接水往脸上抹,为了方便洗脸而拨开头发时,意外的拨下几撮乌黑却干枯且失去色泽的发丝。
水一直流,掌心里抓着发丝的那只手僵在水流旁边,闵初瓷盯着那只手,悄然失神。
渐渐地,眼眸内蒙上一片氤氲水汽,嘴角缓缓上扬出自嘲的弧度,一双手来回利落的拨了拨头发,发丝簌簌的往下掉,颇有初夏淅沥小雨之感。
她重新弯下腰,将脸放在水柱下,使劲的洗了一把脸,再抬起头,面貌精神了好多。
将头发捋顺,捋到最美的样子,她继续盯着镜子里的那张相同的脸看,直到脸上的水珠被蒸干直至完全消失。
闵初瓷走出卫生间,迎面看见倚靠在对面墙壁上的承堪。
见闵初瓷出来,承堪摁灭抽到一半的烟,恰好闵初瓷脚边有个垃圾桶,承堪将烟丢进去,并且抽出插在裤袋里的左手揽住她的肩膀,“走吧。”
闵初瓷拂开承堪揽过来的手臂,一个转身与他面对面,“问你一件事?”
闵初瓷很镇定,跟承堪说话的口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但这次眸色却是藏不住的冷厉。
对于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承堪有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他笑了笑,尽管轻松随意,也依旧没藏好那一闪而过的慌张,又恰好被闵初瓷看在眼里。
他牵起她的手,“申拾月还在等你,我们回病房吧。”
有关她过去的被不慎遗漏掉的重要的,邪恶的,带着恨意的事,闵初瓷原本就是想要试探,看看他到底知不知情,他的慌张说明了一切,她也就不需要把话挑太明,何况现在不是挑明的时机,他也不是挑明的对象。
“问你一个问题。”闵初瓷忽然温柔的笑起来,与刚才冷静到恐怖的样子判若两人,“何染还在医院里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你能不能让我出院去看她。”
她原本要说的真的是这个吗?承堪并不能确定。起码她之前的表情太让他慌张,不安。
承堪捧住闵初瓷的脸,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烙下一吻,“可以,但我们还是得征求一下顾伯的意见。”
闵初瓷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皱眉问:“如果顾医生不同意我出院呢?你就不让我去?”
她逼人的口气让承堪叹口气,“我的意思是说,”大手捏了捏她柔软的脸,“问一下顾伯关于你出院后有哪些要注意的事项,你决定了要做的事情我知道拦不住,但我可以尽量把你保护到最好。”
闵初瓷笑笑,靠在承堪肩上,“那我们快点去找顾医生吧。”
……
宫艨到达迎鸿机场,很快在人群之中找到章絮华。
章絮华着着黑色针织裙,外搭一条暗红色披肩,配上一双短靴,即使是五十岁的年纪依然不妨碍她大气且高傲的美。
宫艨徐步走到章絮华面前,替她接过行李。
章絮华身边站着的女孩给他带来不小的吃惊。
陆龄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宫教授好。”陆龄筝挽着章絮华,一副很亲密的样子,说实话章絮华也对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女孩相当满意。
无论是她本身的教养品质还是她身后的家庭背景。
“不在学校的话不用这么拘谨,按理说宫艨比你大,你就叫阿艨或者哥哥也可以。”章絮华笑着对陆龄筝说,陆龄筝乖巧的点点头。
章絮华看得出宫艨与陆龄筝之间的生疏,便绕到陆龄筝另一边让她挨着宫艨走。
“龄筝的父母不回来,所以把她拜托给我,这几天龄筝跟我们住,阿艨,你可要把人家小女生给照顾好了。”章絮华吩咐道。
纵使宫艨对章絮华此举颇有微词也只是在埋在心里,他一向是出了名的孝顺儿子,加上父亲在他年少时去世,此后对章絮华可以称得上唯命是从。
可这次,宫艨却很烦躁,冷着一张脸不说话,
承堪把闵初瓷送到医院后开车离开,恰巧申拾月接完一通电话也要离开,闵初瓷一个人问了咨询台要了何染房间号便左转走去住院部。
听到病房门口有动静的杨漾一扭头便看见走进来的闵初瓷。
闵初瓷看着窗边的何染,宽大的病号服裹着玲珑曼妙的身材,何染的背影坚毅又虚弱。
这两个多月,在闵初瓷的印象里何染一直都是修身塑型的衣服加身。
“闵小姐,”杨漾惊喜的起身走近闵初瓷,拉住她的手说,“宫艨和阿祁去找你,你有见到他们吗?”
闵初瓷摇头。
“那个,她?”杨漾回过头看向何染,心里寻思怎么样才能不尴尬,毕竟她以为这两人是情敌。
“她是我朋友,”闵初瓷微笑着。
“哦,对了,我得去跟阿祁和宫艨打电话说一声你来医院了,免得他们继续担心。”杨漾凑近闵初瓷的脸,小声的说。
“今天太感谢你了。”
“没事,不过你朋友心情不好。”流产的痛苦大概只有怀过孩子的人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吧。当杨漾被医生告知从急救室里推出来躺在移动床上的女人流产时,她不由得泛起唏嘘,有那么一瞬间,两个眼睛瞪的大大的。
“我先走了。”
杨漾走后,闵初瓷在原处站了半分钟,这安静到沉闷的半分钟里,她为如何开口而思考着。
当闵初瓷轻盈的抬起一只脚往前迈时,穿着病号服的女人转过身来,微笑的看着她。
优雅的笑容里勾勒着苍白的弧度,无力而牵强的勾画在没有血色的唇角边,不仅如此,何染的双眸里凝结一层脆弱的无可奈何,像气泡,一触就破。至于触破后的泡沫星子里是否溢出让人哽住的浓烈的辛辣的和高粱酒一般渗透五脏六腑的悲凉,闵初瓷并不敢想。
“初瓷,”那可以说出话来的嘴唇像两片枯掉的叶子,有气无力的翕动着,“记得小时候的喝的霸王汤吗?你能去买吗?上高中后再没吃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