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猛然拉回闵初瓷的思绪,被吓了一跳的她这才想起自己手上拿着陶瓷水壶一直在倒水,彼时水已经从杯口溢出流了一地。
“喂。”慌忙将水壶放下,她倾起身子够到桌上离她一米处的抽纸,结果擦水渍时不小心碰到杯身,“砰”的一下杯子滑下桌子摔在米色地板砖上,瞬间粉身碎骨。
“你干嘛呢?动静那么大。”透过电话听靳哲斯的语气,她可以想象出来他此时脸上笑的险恶讥讽的表情。
“没什么,就是碎了个杯子。”她走到茶水间的角落里拿了扫把将碎瓷片扫进垃圾桶。
“你也不用特意打破个杯子来欢迎我。”靳哲斯一如既往的自恋无比。
闵初瓷收拾完后走出茶水间回到办公室坐下,问:“需要帮你做什么?”
从被他亲点为合作的摄影师到现在,他给她打过不下十五次电话,每次都是让她跑腿。
“我在零下二十六°,你过来。”
她随意的给桌上的仙人球浇了点水,关上电脑,才轻轻的点一点头,“好,我马上到。”
靳哲斯挂电话前对闵初瓷说的一句“等你”居然隐隐约约让她听出了温柔低沉的意味。正为此疑惑时,温小雅走进来,手里拿着冒着热气的煎饼果子。
“要不要来一个?在胡记铺子买的,味道很正宗。”
闵初瓷摆了摆手,摇头微笑,“我要出去,吃不了。”
温小雅的眼珠子咕噜咕噜圆溜溜的转了一圈,随即不满的嘟囔道:“是不是靳哲斯又找你啊?”
闵初瓷点头,“先走了。”
从L.E走到外面就的感觉就像从温室里走到冷冻房的巨大落差感。凛冽刺骨的寒风穿入每个毛孔,视线分散在冷冰的公路上,满目皆白,高楼大厦渐渐模糊成了一条高低起伏寂寥苍茫的线。
她拦下一辆的士坐进车里,耳边回想起靳哲斯昨天的话。
承勘和高寒明年就会完婚,你的身份,人设,立场毫无任何光明可言。跟他走的越近你的世界越黑。
越黑吗?她摇下车窗,茫然的望向窗外,瞬间猛烈的寒风劈头盖脸的灌进来,冷到骨子里的刺痛反而清醒了脑子。
从来就不曾有过光明,又何来越来越黑。承勘于她不过是无光路上漆黑的魅影,存在与否无需顾忌。
“姑娘,这么大风你不冷啊。”司机扬声笑说了句,语气里没有责怪。
闵初瓷回过神将车窗摇上,抱歉一笑,“不好意思。”
司机摇了摇头,“我倒没什么,只是你还年轻,心情不好也不要不顾身体。”
“嗯。”
她很欣慰得到陌生人的好心提醒,司机的体谅理解使这个落雪的冬天有了几分人情味。
车子在路边停下,付钱时司机温和的说了句,“今天温度很低,早点回家不会太冷。”
她点点头,转身走进这一座富丽堂皇的不夜城––零下二十六°。
依旧是上次的包间,推门进去时刚好经理端着空酒瓶走出来,看向她的目光里有一闪而过的惊讶,而后面色如常的走出去带上门。
“速度挺快的。”靳哲斯坐在正中央的软皮沙发上,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生日蛋糕,插在上面的蜡烛燃起橙红色的火焰,将他那张称得上盛世美颜的脸映衬的更加精致,染了一层薄薄的光晕。
他眸子黑的发亮,神色晦暗不明,表情似笑非笑。
闵初瓷走过去,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今天你生日?”闵初瓷坐下,轻声问他。
他摇头,眼底的一抹悲恸被她看的清清楚楚。
闵初瓷心一惊,下意识的皱一下眉。
她听到靳哲斯告诉自己,“一个朋友的二十岁生日。”
她象征性的点点头,伸手给自己倒了杯酒。
靳哲斯反而扬起一抹笑,“你怎么不问我那个朋友为什么不在这呢?”
喝了一口拉菲,味道醇厚高雅。但到底不如白酒来的火辣浓烈。
闵初瓷答,“跟自己无关的事没必要多问,你想告诉我自然会说。”
“你一直都是这么冷冰冰的吗?”灯光照在靳哲斯俊逸的侧脸上,通红的面颊上浮现一个漂亮的酒窝。
一杯朗姆被他一口灌入喉中,视线落在前方的壁灯上,墨染的瞳仁里没有焦距。
他没有等她回答,自顾自继续说起来,嗓音处于压低的状态,“我在韩国当练习生时,每天练舞,跑步,锻炼,学习表演,从早到晚二十个小时的高强度训练,一天只吃一顿饭为了保持身材。”靳哲斯嘴边逸出一丝干涩的苦笑,似乎陷入了某种心酸的回忆,“中国人的待遇更差,可能一年都不会有一顿荤的,不给你放假,练习落后做错迟到都要挨骂体罚或者饿肚子。”
他笑着,又倒了杯酒一饮而尽,“那时候我过着不如狗的日子,挺狼狈的。我不怎么和别人交流所以大过年一个人待在公司里的练习室里练习,当时硬生生的把即将飙出的眼泪逼回,可我还是尝到了眼泪的味道,咸的让人透不过气。”他放下酒杯,侧过脸看我,目光里不由自主的溢出暖意,“就在我练到一半时一个女生闯了进来,韩国女生。眼睛大大大大的,笑起来像朵木槿花。”
他拿起酒杯跟她碰了碰杯,继续一口喝见底,“那次之后我们认识了,关系很好。她也是公司里的练习生,与我整天的抑郁难过相比她像个丛林里的鬼马精灵一天到晚乐呵呵的,我问她练习累吗,她说站在舞台上唱歌是她的梦想,所以不觉得累,反而很开心,因为她知道她离她的梦想越来越近。”
“闵初瓷,”靳哲斯看向她的目光有了别的情绪,似是不忍,“世界之所以这么大就是为了容纳没有任何预兆的巧合,偶然在电梯里遇到的陌生女人出于礼貌而扬起的笑容居然给了我一瞬间的时光错乱,你笑起来的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她。明明长的一点也不像,可笑起来的感觉就莫名其妙让我联想到她,一个和你有着相同名字的女孩。”
“她对你来说很重要吧。”闵初瓷抓着酒杯,喝了一口。
靳哲斯点头点的比平常用力很多,“一个不可多得的知音朋友,没有她当时的鼓励支持以及那充满温暖的笑容就没有现在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