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天色未明,朱涂族人们大多还都在营里睡觉,野外虽然有斥候巡游,却主要是防备对方的大部队的动作。王勇这三十余人,一方面,人数太少了,不值得去向大营报警。另一方面,人数又太多了,三三两两的斥候们不敢前来挑战。王勇与麻忽儿众人都是身经百战,老于行伍之人,当然谙熟此理,一路催马疾奔,呼喝鼓噪,故意的虚张声势,果然一路之上,并没有意外,直到天亮大亮之后,早已跳出了朱涂人的包围圈。王勇估计着马力,打算奔跑到中午的时候,稍作休息。下午再继续向东南方向奔驰。奔跑尽日,就可以与朱涂人拉开足够的安全距离了。如果今天没有什么收获,明天就可以散开部下们,进行大范围的搜索了。
渐渐天亮以后,所有的人都注意到队伍里有了一个陌生人,紧紧追随在王先生的身后,周围壮士们环绕,把这个陌生人保护得十分安全。很显然,这肯定是一个有身份的人物,众人们不由得屡屡观望,有眼尖的,已经看出这是一个年轻女人,虽然心中惊异,却不敢乱说什么。
只有多戛兄弟,平日里就是一个大大咧咧、好脾气、喜欢啰嗦饶舌之人,这时那肯老实赶路呢?不停地冲着荷娜姑娘挤眉弄眼,又故意咳嗽、打哈欠,吸引来兄弟们的眼光之后,一张大嘴巴不停地一张一合、一张一合的,好像一条被拖上岸来的大马哈鱼。他虽然不敢出声,看他的口型,他明显是在说:“女人,女人,她是一个女人!”
于是,不久以后,甚至队伍最末尾的那个兄弟都知道了,今天王先生携着同行的,是一个年轻漂亮的韦隆族女人。兄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人脸上仍然是懵懵懂懂的,有的人的脸上就有一些笑吟吟的暧昧神色了。
多戛兄弟更得意了,骑在马上,手舞足蹈,东摇西摆的,做出种种滑稽模样来,故意引人发笑。
王勇也不回头,厉声叫道:“多戛兄弟,前面敌情不明,你快马前行数百步,去哨探一下风声。”
多戛兄弟吓了一跳,连忙重新在马鞍上坐好,哀求道:“王先生,饶命,多戛知道错了,再也不敢打趣这位……啊……这位好姑娘了。”
众人们哈哈大笑了起来。
荷娜姑娘神色矜持,仪态大方,既不恼怒,也不显得窘迫,一伸手,从衣兜里取出一枝短笛。清脆如银铃一般的声音说道:“王勇大哥,早行寂寞,容易倦困,我来吹一段牧羊曲子给兄弟们提提精神吧!”
说罢,荷娜姑娘把短笛举在嘴边,纤纤玉指按住笛孔,咿咿哑哑地吹奏了起来。
零零散散的几个音符吹奏出来,立即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大家登时都安静了下来。
荷娜姑娘先是吹奏了几个节奏轻快,情绪欢乐的短曲子,都是牧民们熟悉的曲子,许多人都拍着马鞍、点着铁过梁,应和着笛声。还有人轻轻地哼唱了起来。
又一曲吹罢,众人们情不自禁地拍手鼓掌,喝起彩来,纷纷叫道:
“好听,好听!好妹子,我们还要再听!”
于是,荷娜姑娘又吹奏了一首比较抒情、节奏悠扬的长曲子,这也是荷娜姑娘平日自己最喜欢的一支曲子。
甚至战马们都竖起竹签子一般的尖耳朵,也都享受着这美妙的音乐声,铁蹄翻腾的动作都应和着笛子的旋律,错落有致、纵跃整齐,仿佛每一匹战马都生出了一双羽翼,不是在草地上奔跑,而是在天空上翱翔。
清晨的草原上,天空高远,大地辽阔,晨曦初起,水露清澈。众位兄弟们听着这美妙的笛声,俱都心旷神怡,由着自己的心思散漫随想,每个人都忘了喝彩,忘了交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即使是这些整日厮杀的粗豪汉子们,在这一刹那的奇妙时刻,也都体会到了生命的可贵与美好。
不知不觉之间,王先生已经挥手示意,停止前进,到了午休时间了。
从此以后,所有的兄弟们都对荷娜姑娘充满了爱慕、敬重的感情。午休过后,再出发的时候,众兄弟们都心甘情愿地簇拥在荷娜姑娘的身旁,远远望去,这一支三十余骑的小部队,倒好像是一位王后,率领着扈驾的卫兵们,正在巡视自己的国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