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原来只是玩笑啊,没关系,我很开心。”
洛吹雁的问题不难回答,本就不难回答,在洛吹雁期待的目光中,风满楼说出了两个字:“西楼。”
雨还在下着,有越发密集的趋势,但是马蹄声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样子,西楼,正是洛吹雁要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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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楼是一座楼,规模宏大,占地千里,抬头看不见楼顶,因为它根本就没有顶,西楼似乎总是在施工中,每当大灾来临的时候,西楼就会招聘人手开始修建,大灾一结束,施工停止,这样一座占地面积极广的楼,在江湖中享有的声誉,是任何一个人都比不上。
西楼又不是一座楼,虽然远处看去是一个整体,但是当走进去看,才发现,这楼上楼下住了不少的人,皆是在大灾大难中活下来,却身体残疾的人,他们在这里扎根落户,生儿育女,他们组成了西楼的一部分。
没人知道西楼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或许是在前朝,或许是在更早的时候,但是西楼的主人却一直是一个迷,有很多的人在外面说自己是西楼的楼主,因为没有人证明他是假的,便每一个人都是真的,他们靠着西楼的名号可以得到不少的便利,而且也没有出来辟谣的。
不过在第一天有人说自己是西楼的楼主,若他败坏了西楼的名声,第二天便身首异处,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维护着西楼的名声,有人说那只手就是西楼真正的主人,也有人说西楼无处不在,但不可否认,西楼,在江湖中有着不可比拟的地位。
雨已经下了一天一夜,却没有一点要停迹象,打在窗户上,乒乒乓乓的响着,即便该是天亮起来的时辰,依旧有浓重的阴云压在天空,遮住了阳光。
风满楼睡得不安稳,他做梦了,梦到了很多东西,很多年前发生的事情,一个接着一个,他看着自己在梦中哭泣,在梦中流血,在梦中死去,但是躺在床上的人却没有一点做梦的样子,梦醒了,他睁开了眼睛,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好像刚刚那些只是错觉一样。
他穿上鞋子,走下床,落地无声,来到了桌子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经过一夜,水已经凉了,冰凉冰凉的,但是很快这杯水便开始冒出了热气,甚至沸腾起来,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收起了内力,双手握着杯子,不是用手掌握着,只是把指尖搭在杯壁上,感受滚烫的温度。
真的,他已经不会在害怕梦里面的那些东西,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弱小的连自己的命运都被被人牵在手里的人了,他不害怕,连一点害怕的情绪都没有,只是身体有些冷,这是用内力也无法热起来的。
苍白的手指被烫得通红,风满楼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似乎是在发呆,又好像是在听谁在说话。
“笃、笃、笃。”
敲门声有节律的响了三声,每一次的间隔都是一模一样,敲完之后,也不等里面的回话,就推开了房门,把手里抱着的脸盆放在架子上,招呼风满楼净脸,自己则开始收拾床铺。
这样的事情似乎发生了很多次,两人之间可能存在这某种默契,但是风满楼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依旧静静的坐在桌子的旁边,手里捧着一杯茶,也不喝,就那样静静的坐着。
“唉,”来人看上去已经很老了,驮着背,穿着一件灰色的外衣,头低得很低,似乎要把自己低到尘埃里去,看到风满楼依旧坐在桌旁没有动作,老人慢慢的走到了放着脸盆的地方,拿起搭在盆沿的毛巾,浸湿,拧干,又一步一步的挪了回来,把毛巾递到了风满楼的面前。
“先生,擦擦脸吧。”
似乎是在这个时候,风满楼才醒了过来,他结果毛巾擦脸,把毛巾放回脸盆里,看着老人收拾好了床铺,又抱着脸盆出去了,这才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的颓废,不过效果不大,他每天都是这样做的,但是没用,身体在反抗他的思维。
老人走了出去,依旧是一步一挪的样子,路上碰到了人也是笑着打招呼,现在时间还早,已经有不少的人忙碌了起来,孩子开始在楼里跑来跑去,每一个房间都是一户人家,互相挨着挤着,在这密密匝匝的房间里,你能找到不少不同风格的装修,看上去似乎不是一个时期的作品。
“征人叔叔早。”早起的小孩,背着小包在楼上乱窜,也不怕在这密密麻麻的房间之间迷了路,脸上带着笑,一不注意就撞到了抱着脸盆的老人。
老人对着小孩笑了笑,拍了拍他的头,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来,塞到了小孩的嘴里,看着这孩子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这时候才看清楚这个头发花白还驼背的老人,那里是一个老人,他长着一张及其年轻的脸,说一声俊美也不为过,但是这人的脸上却满满的都是沧桑,看着开始热闹起来的西楼,万征人笑了起来,或者这就是他追求的宁静。
束好了头发,风满楼推开了窗户,像是得到了某种暗示一样,刚刚还延绵不绝的雨水,渐渐的小了起来,几个呼吸之后便真的停止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了万丈金光点亮了整座西楼,同时也照亮了前来西楼的路。
探出窗外,闭上眼睛,风满楼听到开始活起来的西楼,开始觅食的鸟鸣声,还有哒哒的马蹄声,那匹马一定很累了,但是有人抽着它不让它停下来,他背上的人喘息着,似乎只是甩着鞭子就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就算是这充满了希望的阳光也不能让他感觉到温暖。
终于,他看到了那座楼,那座名为西楼的楼,真的很大,即便距离很远,他依旧能够看到它的轮廓,他就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等着自己。
洛吹雁又一次甩下了鞭子,但是这一此胯下的马没有在继续向前,而是嘶鸣一声,倒在了地上,倒在水坑里溅起了一片水花,它喘息着,却站不起来。
洛吹雁倒在地上,却紧紧地护着怀中的女孩,就算现在内力不济,好像移动一根手指都觉得费劲,但是他依旧没有放手,侧过头去看着已经能够看见轮廓的西楼,洛吹雁却忍不住的想要哭泣,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传说,江湖中曾经解过大梦三千这种毒的神医,就住在西楼里,因为他解了这种毒,坏了一股势力的大事,被人追杀,逃进了西楼,被西楼的主人所救,有人想要闯进西楼,最终都折在了里面尸体被扔出来,被路过的野狗吃了个干净。
就差那么一点点,看见了它,它就在那里,但是自己却过不去,洛吹雁是真的哭了,他现在浑身上下都是湿的,脸上也全部都是雨水,刚刚溅起的泥水也见了他一身,现在谁还能看出这是那个天下谁人不识君的洛吹雁。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明明就在那里了,但是自己却到不了、
“风满楼!”
“风满楼,救救她。”
“风满楼!”
“……”
眼泪已经模糊了洛吹雁的眼睛,好像又一场大雨扑面而来,现在他只能想到风满楼,住在西楼的风满楼,传说西楼的人没有一个是健全的,究竟是不是真的,洛吹雁不知道,当他听到风满楼说自己的楼是西楼的楼的时候,问过他:“那你知道西楼的楼主是谁吗?”
那时候风满楼的回答是:“西楼没有楼主。”
这句话洛吹雁没有明白,所有人都说西楼的楼主很神秘,要是没有这么一个人的话,那么西楼是怎么修建起来的,那么给修建西楼的人支付工资的人又是谁?
洛吹雁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西楼的楼主,在这座看上去与世隔绝的楼里,他只认识风满楼,所以他只能叫着这个人的名字,他想告诉风满楼他来了,想要告诉楼里的人他认识风满楼,他希望有人能听到他的声音,但是西楼太大,他的距离太远,楼里的声音吵吵嚷嚷的,他的声音里带上些许绝望,努力让自己翻一个身,把怀里的女孩被盗背上来,自己就算是爬也是能爬到的。
刚刚翻过身,洛吹雁的手就停在了一双鞋子的旁边,顺着那双鞋,那双腿,不断的抬起头,终于看到了那个人的脸。
洛吹雁擦干了眼泪,把脸上涂得更花了,他说的第一句话是:“风满楼,你终于听到我的声音了。”
第二句是:“风满楼,救救她。”
说完这两句之后,洛吹雁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雨过后的天气,会令人心胸开阔,比那种绵绵的小雨来的爽快,雨水很快就被肥沃的泥土的吸收干净,仅有的几个水坑,只要不是瞎子就不会踩到。
风满楼看着倒在他脚边的二人一马,在洛吹雁开始叫他时候,他就在这里了,只不过这人似乎看不见一样一声一声的叫着,风满楼也不知道是出于那一种心情,竟然只是在旁边看着,直到这个人看到了他,彻底的失去了意识,才动了动眼珠子。
他把洛吹雁提了起来,确定这个人真的没有了丝毫的意识,才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