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杨丹衣举灯来梁西房间。看见屋内一片黑,推开门举着蜡烛到梁西床前,看到梁西躺在床上侧身抱着被子睡着了。
杨丹衣心思缜密,仍不信梁西是真的睡着了,拍着梁西道:“西儿……”
梁西揉着眼,带着睡腔道:“母亲?你怎么在这。”
梁西睡意很浅,只需要轻唤她,她便会醒来,且有揉眼的习惯。
杨丹衣看梁西这般困样,为她盖好被子,轻拍被褥柔声道:“没事你睡吧。”
梁西翻身,眼睛却没有乖乖闭上,她听着杨丹衣走出房内,一阵短促的金属声在门外响起,果然,杨丹衣上锁困住她了。
梁西听着门外的的脚步声逐渐走远,便坐起来,叹了口气,下床穿好鞋袜,摸黑把头发扎起来,从床下拉出她藏好的包袱。
早在前几个月她就预料到她会经历这么一遭,所以她便早早做好暗门,以防她被软禁。
夜深的风有些凉飕。她院子里有棵柿树,正好长在墙头,靠这棵柿树翻了出去。
出去后她没立马赶往城门,而是找了间客栈。按照杨丹衣的心性,她必然会再次回到梁西房间再次确认,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她都会如此,所以她不得不现在就走。
梁西找了离城门不远的客栈,在三更的时候便听见外边有马车赶往城门去。她打开一点窗逢,往下看,果不其然,赶车的正是她家的管家,那么车上坐着的便是她母亲无疑了。
这晚梁西一夜没睡。清晨时,客栈里人人纷纷抱怨昨夜三更半夜驾车而行的那辆马车。
梁西坐在角落的桌上,点了笼包子,听着周围的人讨论着昨夜的事。
那小二干完手里的活便参和客人的闲谈里。
小二道:“我听说,昨夜那辆马车是梁宰相家的。”
有人惊道:“梁宰相!这出什么事了,竟然大半夜的驾着马车飞奔城门。”
其余人道:“可不是嘛,那声音喊的,整座城的人怕是都被他喊醒了。”
小二打断道:“哎哎哎,你们听我说。”
客人们齐道:“得,你说你说。”
那小二道:“我那二舅子是在城门干活的,换班回来时他和我说,那梁宰相下令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出城都要严查,据说是他家的小女儿跑了!”
一阵笑声响起,其中一人道:“哎呦喂!跑了?!这梁府的伙食不好还是咋地,竟然跑了!”
那小二作出愁眉苦脸的样道:“我的天,这位客官您说话可看着点,您脑袋想搬家,我脑袋可不想。”
私下扯官宦人家的丑事本就很得罪人,还大声嘲笑,要是穿到人家耳朵里,那岂不是拔老虎的须,嫌命太长。
那人嗤了一声不再作声了。那小二来活了,就赶去接活,其余人也都用完早饭各自回房去了,闲谈也就到此结束。
梁西也差不多吃饱了,也就上楼去。
住她隔壁的是名中年男子,正是方才嘲讽她家伙食不好的那名男子。那人是名外邦人,挂着一脸的大胡子,半敞开的胸膛带着胸毛。
梁西拿起银票,走去敲门。那人开门,扯着嗓子道:“谁啊。”看见敲门的是位小姑娘,便放软了声调,“怎么,小姑娘有事?”
那人五大三粗的,就算特意放软了声调,可依然掩不住他刚气凶恶的嗓调。
梁西知道胡人爽快,也没绕弯子,“我想和你们换几件男装。你也知道,江湖上女儿家的身份总会招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那胡人恍然道:“噢,这样啊。”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半敞开的衣裳,“你看,我们胡人的衣服都是半敞开来穿的,你穿似乎有点不合适,我也不是不想借你,只是……”
“吉玛,怎么了。”房内传来一道男声,温柔如春水、如暖阳,一听就觉得那人是位谦谦公子,比起面前这个吉玛的声音好听的不知有多少倍。
梁西朝屋内看去,一个男子掀开连珠往她这走来。那个男子生的像汉人,不像面前这个吉玛那样五大三粗的模样,穿着也是汉服,若不是他微卷的头发,那梁西定认为他是汉人。
吉玛回头对那名男子道:“这小姑娘说要还几件男装,不过我们这胡服不大适合她,正商量着如何呢。”
那名男子看向梁西,只见她身着云桃花云雾烟罗衫,头发仅是用一支乳白的珍珠簪半挽着,容貌较好,皮肤细嫩。
男子开口道:“我有几件汉服,你看看合不合适。”说着领梁西进去了。
男子打开包袱,挑了几件上好的汉服来摆在桌上。
每一件汉服不论是布料还是绣工,看得出来都是极好的。
吉玛看着桌上的衣服,眉头禁皱道:“少爷,这几件汉服不是夫人亲自做的吗,还是换另外那几件吧。”
男子轻声说道:“女儿家的皮肤嫩,这几件料子好穿起来没那么磨人。”
梁西摸了摸桌上的那几件衣服,料子果然是上好的,质地丝滑柔软,一点也不磨人,摸起来比她身上的绸缎还要好,衣裳上的绣工虽说不上顶级的好,但是看得出来绣的分外用心。
梁西心头突然有一丝暖阳窜进心房,看来那男子的母亲是个和蔼可亲的好母亲,他的性子应该随他的母亲吧?想着想着脑海便浮现出一个手持针线,在暖阳下绣花的温婉女子。
既是他人母亲亲手为儿子缝绣的衣裳,梁西又怎么好意思要呢,“我要包裹里的那几件就好。”
“你别听吉玛瞎说,我母亲做的衣服多着呢,你就拿那几件吧。”说着,男子便把衣服叠好递给梁西。
吉玛道:“可是少爷那不是你……”吉玛还没说完就被男子给打断了,“我叫你拿上来的早饭呢。”
吉玛拍了下脑袋,道:“啧,我刚顾着聊天给忘了,我现在就去拿一份上来。”说完奔到楼下了。
梁西看着已经叠好的衣服,那双手搭在衣服上分外白净,她不知该不该伸手去接了,毕竟那是人家母亲亲手做的。
“女孩子家细嫩肉的,衣服就该穿好点,我母亲给我做的衣裳多得去了,你尽管拿便是了。”男子看梁西不肯接,便说了一番让她接受的话。
梁西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顿时豁然开朗,一下子没了刚刚的顾虑,接过衣服,道:“这要多少银两?”
男子笑道:“不用钱,就当是我们结了个朋友,送的。”
梁西道:“嗯……这倒是没毛病,不过你的说个数让我意思意思。”
男子想了会儿,道:“要不你出去时候给我捎个糖葫芦回来,怎样?”
梁西点头道:“没问题。我叫梁西,你呢。”
男子道:“我还没汉名,要不你给我起个?”
梁西道:“现在正好是子时,要不就叫子辰如何?子时的子,时辰的辰。”
“好。”他毫不犹豫点头同意,又托着下巴皱着眉头思考着什么,随后舒缓开眉眼笑道:“这名字起的好,寓意我们的相遇。”
“我怎么才发现。”梁西拍手道,本来她也只是图个方便,却没想到这名字竟寓意着他们相遇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