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正立在鸣翠楼房走廊道上,一名酒鬼摇摇晃晃的停在男子面前,挥手道:“起开起开!挡着本大爷的道了!”
那男子一身酒气,挥袖间,一股浓烈的酒气中掺杂着酸臭的呕吐味袭入六子鼻间,六子眉眼一皱,拿着手中的扇一挥,一股气流随扇而起,那酒鬼瞬间撞破身后栏杆,连人带栏从二楼摔落在一楼的歌舞台中,惊得台上姑娘纷纷逃串下台。
那酒鬼被木栏刺穿锁骨处,整个人倒在台上,艳红的鲜血染红了月白的衣裳,狼狈又凄惨的躺在那,却无人敢上去出手相助。
一是不敢在这鸣翠楼里沾染是非。
二是不敢得罪那楼上的人。
那人眼熟的很,众人皆知那是齐王的随身侍从,而那侍从深受齐王宠信,而齐王又极护仆,再加上齐王深受皇帝宠爱,有点脑子都知道不该去招惹齐王的人,看着台中那酒鬼,众人暗暗怜笑,惹谁不好呢,偏偏惹齐王的人。
那酒捂着直冒艳血锁骨处,狠狠地盯着楼上那人。齐王的人吗?不过就是个小侍从,万万别给他抓到把柄,今日之辱来日他定当要他百倍偿还!那酒鬼紧揪着身下的红毯,眸中透着深深的恨意。
六子万般嫌弃抹过被那男子衣袂所碰到的地方,面前房内响起瓷盏碎裂声,推门而入,见三人齐齐倒地,直径走向身着紫色纱裙将的女子扛上肩,直接从窗户跳下。
暗巷处,月已高升,夜风将一声一声猫叫吹得一阵毛骨悚然,有双发亮的猫眼在黑处盯着不远处的人儿。
倏然,一道雪白的光影在墙上闪过,紧接着匕首掉落在青石板声,吓得黑处的猫惊惨一叫,转身立马跑进深巷处。
六子看着地上的匕首,及地上的人儿,冷冷嗤道:“还以为你能闹出个什么花出来。”
梁西看着被打落在地的匕首,双手紧了紧,想重新握起,但方才她拔出顷刻便被他打掉了,便立即打消这个念头,起身清冷地道:“你早就知道我是醒着的了?”
“嗯。”
面前的人迎月而立,泠泠月光打在她脸上,肌肤如玉般润白粉嫩,眸中丝毫没有惊慌无措,冷静的似一摊死水,无一点波澜,而这死水又深不可测,黑处如同无间地狱般,可那光影却如同晨曦的光芒,一时间让人失了神。
“你是何人?为什么要药倒我?”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把失神的人从深处带回。
此时她只想给自己争取多点时间,想好对策,乘机逃走,却不料面前的男子,傲气的道:“你管我。”随即以她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出手打在她肩上,肩上一阵剧痛,整个人天旋地转的往下倒,模糊间看着六子那张脸,一副漠不关己,负手静静站在她面前。
在她几乎贴地之际六子突然搂住她,二人背影往巷子深处隐去……
不知主子要她做什么,这家伙心思细腻,幸好他早早打昏,不然指不定怎么被她忽悠,药不晕,难道他还打不晕了吗?
六子看着怀中的人儿,嗤笑道:“小样。”
泠泠月光打在青石砖上,树叶婆娑作响,他就这么搂着她在暗巷中前行,从齐王府后巷的高墙处翻身而进。
怀中那人越发的重,六子立在墙上微微喘气,心道:这玩意是不是个女的,看着身上没个二两肉的,怎么越抱越重?!
墙头旁的树梢上立着只黑猫,似乎是方才深巷里头的那只猫,那猫从树梢一跃跃到墙头上,轻缓走向前边的人儿,突然间伸抓挠向那人,还在喘息的人一个激灵连同怀中的人齐齐摔下去。
怀中的人压着他没受丝毫损伤,而他这个肉垫却不怎么好了。
“咳……咳咳……”
这一咳,差点没给他咳出肺来。
这一摔,差点没把他的骨架子摔碎。
这一压,差点没把他的肺脏给压碎。
六子推开他身上昏得死死无丝毫知觉的梁西,望着月亮,他这是造了个什么孽,绑个人还能把他搞成这样,浑身是汗,青丝凌乱,灰头土脸的。
他深吸,馥郁花香灌进他鼻尖,睁眼看去,白润的山茶在泠泠月下随风轻摇着,馥郁清雅的花香夹带着淡淡的嫩草味,月下花娇艳白嫩,好像……好像方才那月下人的肌肤。
六子转头看去,身侧的人乖巧的在一旁躺着,月光懒懒洒在她身上,紫色纱娟下的肌肤若隐若现,娇艳白嫩……忽然间,他突然起身,看着近在咫尺的白山茶,倏然摧花,一把将那月下花给一把扯下,娇艳白嫩的花在他手中变得褶皱不堪,随手丢在地下,拎起地上的人往里走去。
这一拎,是拎着她的衣裳。
梁实秋的掌上明珠吗?不知道他得知他的掌上明珠此时被他拎着走是什么样样的表情?
六子嘴角泛起一抹笑,拎着手中的人,眼睛不再看去,也不顾这样拎会不会将她拎疼。
沿着卵石铺的小路,走向王府最偏的一座死院。
陈祎无妻妾,偌大的王府也就只有众多家仆和他一人居住。因为六子身份特殊所以陈祎便赏了离他较近的小清院给六子,而其他的小院因无人居住,家仆也就随意打扫,只管那些小院无蜘蛛网落叶之类的。
这死院在王府最西处,是里陈祎的雨轩院最远的小院,家仆想着这小院既远又无人居住,干脆就不打扫了,陈祎也默许,久而久之这院就慢慢成了死院。
枯叶铺满了整个院子,那枯叶厚厚的一层,而那树却顽固的开着花,满树白梨,皆被院中的高墙遮挡,只有在这院中才能看到这满树白梨。
白梨在这死院中孤立,成了这死院中唯一的活物,唯一的生气。
六子拎着梁西,一脚踹开院落板门,那板门本是胭脂色,但多年积尘由胭脂变成降紫色。
那一脚,板门上立即突兀起一胭脂色的脚印,门板上簌簌掉落灰尘,呛六子一鼻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