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林玉亭和汪晓雅坐在病床上等医生查床,但是医生老不来,汪晓雅又忍不住翻开速写本,和林玉亭悄悄地讨论起画中人的身份,病房里人来人往,并没有人注意她们的窃窃私语。
汪晓雅对画上人物啧啧称奇:“这么妖孽的一个人,如果是鬼真是太可惜了。你从来也没画过这么帅的人吧。”
林玉亭不以为然:“谁说的?我不画过我哥吗?”
“你哥是比较帅,但是你哥不能用‘妖孽’这个词。”
林玉亭对妖孽这个词有点接受无能:“我哥当然不能用妖孽这个词,这么娘。”
汪晓雅不服:“怎么就娘了呢?我告诉你,男子极品才能被称为妖孽。”
“嘁——”林玉亭轻蔑地说,“这又是你在言情小说里读的。妖孽最多的就是《西游记》,里面的女妖个个貌比天仙。男妖,包括能列得上神仙的龙族,还有天上的诸位男神,我看进化得比较彻底的也就是小白龙,噢,不对,还有一个九头蛇。其他的,那脸长得,超出美丑范畴。”
汪晓雅有些吃瘪,但是她就喜欢用“妖孽”这个词形容颜值高的的男子,便说:“你说的是86版《西游记》,那些男妖长得差……长的差……是导演和造型师的问题。你看现在电视剧里的男妖哪个长的差,就连小不点都长得萌萌的。”
林玉亭听了不由得想起梦中的那个男子,肤白貌美,进化彻底,倒还真能称得上汪晓雅口中的“妖孽”。
两人正争论间,主治医师带了一群医生进来了,先检查靠近门的老太太。
两人也就因此闭了嘴,收起速写本。医生来询问时林玉亭并不提及引起这场发烧的奇怪原因,再说,那也未必是原因。最后,出院很顺利,汪晓雅出门办手续,林玉亭把东西再检查一遍。
只是林玉亭刚开始检查,门外就传来了汪晓雅的惊叫声。
林玉亭赶紧冲了出去,看见汪晓雅倚着墙,满脸惊恐。林玉亭顺着汪晓雅的目光望去: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正在向她们走来,剑眉微弯,嘴角微扬,看到她,眼里竟有一丝惊喜,扬起手来,似乎要与她打招呼。
而汪晓雅吓得更厉害了,浑身哆嗦,林玉亭也很紧张,指着那男子:“你别过来!”
贺天宇万分惊讶,他从来没有见到有人这么看自己:惊奇、紧张、恐惧,似乎还有别的难以言说的复杂。他早上在街上见了她们,短时间内再见到很出乎他的意料,本来他还想借机和她们聊两句,但是现在只好站住了,问道:“没事吧,你们?”
林玉亭倒还转得快,她意识到了这是白天,在医院,她看见了那个梦中人,而且不止她一个人看见了他,汪晓雅、护士、走道里来来往往的人都看了过来,那他就不是什么鬼。林玉亭倒是有一肚子疑问想问,然而此时汪晓雅还在颤抖,她没想到晓雅会吓成这样。
对峙之际,一个人跑了过来横在她们两人和那个男子之间,是赵凯,他对着那个男子说:“你想干什么?欺负人是吧?”
趁这个机会,林玉亭拉汪晓雅进了病房。赵凯紧接着也进来了,问她们:“怎么回事?”
林玉亭摆摆手:“我们回去再说。”
贺天宇站了一阵,感到莫名其妙,就这么被嫌弃了?被无视了?本来他还想相等一会儿问个究竟,但是医生已经查到他母亲的病房了,只好离开。
一个小时后,艺大荷花塘边的小石桌旁,赵凯瞪着两只眼听她们们两个讲述,听着听着竟然哈哈大笑起来:“林玉亭,你是小孩子吗?还发那种烧,多大的人了。”
汪晓雅很奇怪:“你好像挺了解这种烧。”
赵凯赶紧摆手:“也不是太了解。我小时就发过这种烧,打了三天水,温度降下去一点又上来,降下去一点又上来,而我的身体又没查出毛病。后来我妈像疯了一样抱我去找神婆看,看了后再去医院,烧竟然也退了。从那之后,只要我一发烧,我妈就先带我找什么神婆,然后去医院,双管齐下,一直到我六岁身体硬棒了才停止。”
汪晓雅抱了抱肩:“你们说的我感到好恐怖。”
赵凯故意逗汪晓雅:“我告诉你,越胆小越容易惹这种事。”
汪晓雅求助似的看着林玉亭,林玉亭瞪了赵凯一眼,对汪晓雅说:“你听他瞎说,你从小到大碰见过吗?”
“没有。可是你也没碰到过呀。”
林玉亭说:“这我哪知道,得问我妈。听村里的老人说,三岁之前的小孩子的眼睛干净,容易看到一些看不到的东西,三岁之前的事我哪能记得。”正说着,电话铃响了,是林母的,林玉亭于是起身接电话,并给赵铠使了个眼色:“晓雅要是今晚睡不着觉,你陪她烫电话粥。”
林玉亭通话很快,通完电话,回到石桌旁时,汪晓雅的情绪竟已经好了,正和赵凯翻看林玉亭的速写本。
赵卡玩味地说:“林玉亭,这画上的人和医院里的那个人还真像,简直就是一个人。还有,这页写得是你梦中的对话吗?不太像。”
“怎么不太像?”林玉亭问
赵凯指着这上面的字说:“梦里的事哪能这么有逻辑。你看你们俩的对话,不光有逻辑,还有哲理,你看这句,在梦里人梦到什么都是正常的。”
林玉亭并没有回答赵凯,只是对汪晓雅说:“晓雅,要不我们俩接下来的谈话你不要听了。”
“为什么?”汪晓雅才不想自己被排除在外呢。
林玉亭拖着下巴说:“你晚上会睡不着觉的。”
汪晓雅慢慢地站起身,但又猛然坐下:“不行,我不听更睡不着。”
“那好,我说了。赵凯,我们学校电子阅览室附近的那个小花园和旁边的小路有什么特别的吗?”
赵凯很惊奇:“你连这都不知道,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乖学生。我大一时听大四的说,小花园那原本是个楼房,出过人命,跳楼死的,后来主路拓宽,楼也就仅靠路了,又出过一次车祸,再后来楼就拆了,改成了小花园。别看那小花园修得不错,但那里人很少,晚上连情侣都不去。”
“为什么?”林玉亭不解。
“听说很邪,知道故事的人都不去。你前天晚上不会去那儿了吧?”
林玉亭便把那晚遇到怪风的事详细的说了出来,汪晓雅脸色有点发白,惊恐地说:“我现在脊背也嗖嗖发凉。”
赵凯看了一下汪晓雅苍白的脸,微愣了一阵,握住了汪晓雅的手:“别怕,有我在。”
汪晓雅似乎还沉浸在自己可怕的设想中,并未察觉。
林玉亭看到了,倒是觉得赵凯很会找时机,嘴上当然还是说着刚才的事:“我那个本家婶子今天又去我家了,说什么我发高烧是撞什么阴气了。她整体神神叨叨的,偏偏我妈现在信得不得了,我这发烧好了也不放心,得回家一趟了。”林玉亭尽力不用鬼这个字眼,怕汪晓雅害怕。
“会不会是这样,”赵凯想了想,说“从你描述得看,好像有两个要欺负你,我猜是咱们学校的那两个人命,而后又过来一个要护你,结果没打过那俩,反被那俩推到你身上来啦。”他和汪晓雅呆得时间比较长了,受其影响,联想力也相当丰富了。
“那要护我的那个是……”
三个人同时看相速写本,速写本上的那个人也双眉紧锁地看着他们。
“可是,他不是人吗?我们在医院都见过他的。”汪晓雅发话了。
这确实是一个疑问,由不得林玉亭不思量,她闭了一会眼,把贺天宇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才说:“他们俩还是有不同的。梦里人眉头紧锁,心事很重;医院的那个人眉宇舒展,意气风发。”
这可就难以解释了,赵凯敲了一阵脑袋,猛然说:“我知道了,——缘分!”
“好!”汪晓雅的心里不觉轻松了,似乎任何恐怖的事只要一和爱情扯上了关系就都变得无比浪漫。“我喜欢这个解释。”
赵凯更来劲了:“梦里人想跟你道歉,说明你们肯定有故事。”
“对!”汪晓雅说,“而且还是爱情故事。”
“而且这故事至少三百年了,他这身装束肯定不是清朝的。”赵凯和汪晓雅唱起了双簧。
“这得多浪漫多感人的爱情故事——至于医院那个人,你和他肯定也会有故事——对,也是浪漫的爱情故事——两个人长那么像,就是要和你建立一种缘分,让你们彼此关注——对,金玉良缘——所以,他们俩是不是一个人已经不重要了——对,重要的是缘分。哎呀,我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汪晓雅自问自答,终于把这个故事编圆满了。
听着他们一唱一和,林玉亭终于忍不住了:“你们俩才是金玉良缘呢,夫唱妇随。”
两人顿时住口,彼此看了一下,然后目光落到了两人紧握的手上,有点不自然。然而赵凯最终还是没有把手拿开,汪晓雅也装作不知道。
林玉亭装作没看见,继续说自己的:“我刚才定了下午的票,打算回家一趟。你们两个记着,不要把我撞邪的事说出去,要不然我翻脸,我可不想临毕业了,让人当成怪物看。”
“放心。”赵凯说。
汪晓雅有些犹豫:“你回家我一个人在宿舍会害怕的。”
林玉亭站起身:“你不是能睡好觉了嘛,要不你去别的宿舍睡,或者拉一位同学到我们宿舍睡,实在不行想想这一切都和爱情呀,缘分呀有关,你那颗小心脏就平静了。学校要有什么事帮我担着点,下周的招聘会我肯定回来。”说完就回宿舍了。
“学长那边的课呢?”汪晓雅说。
林玉亭潇洒地挥挥手:“实在不行,你帮我代,我请假估计学长也会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