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莺儿自然是去找黄宗羲的,但此时黄宗羲也正往后花园赶来——沈清平讲的故事虽然童雏,但很适合傍晚的小憩。
花枝掩映之间,黄宗羲不紧不慢的走着,远远地传来黄莺儿的哭声,他蓦的一愣,加快了脚步……
“大哥!哇……”看见黄宗羲,黄莺儿滔天的委屈尽情宣泄。
“怎么了这是?”
看着黄莺儿白皙的小脸哭的像小花猫似得,黄宗羲急忙问道。
“他不讲故事了,他说话不算话。”黄莺儿哽咽着。
“怎么回事?”黄宗羲好奇的问道,心中有一些淡淡的失落。
“他们在包东西,不讲了。”
“哦……”
黄宗羲明白了过来,估计沈清平是在做什么老鼠药,想到那天沈清平胸有成竹的样子,昨日的好奇之心又被勾了起来。
“走,看看去。”拉着下黄莺儿,黄宗羲说道。
“嗯。”黄莺儿狠狠的点了下头,其实重新恢复了雄赳赳、气昂昂。
……
爬上了竹梯,黄宗羲自然就看到了沈清平忙碌的一家。
“沈兄弟你这是在做老鼠药吗?”黄宗羲问了句。
“哦……”
沈清平没想到黄宗羲居然来了,“这么快来……他不会是来替那丫头撑腰的吧?”,心里嘀咕着,沈清平站起来,拱了拱手说道:“回公子,是的,是在包老鼠药。”
“你这老鼠药有何用处?”
黄宗羲身为大家公子,自然不会在意这方面的东西,也没听说过老鼠药这个词,所以才有此一问。
“就是能把老鼠药死的药。公子房内可有老鼠?”
沈清平一边解释着,一边拿了包老鼠药走了过去。
在古代越是富贵人家老鼠便越多,原因很简单,富贵人家能吃的东西多,其实这也符合马太效应——你越有便让你越有。
而且古代的房子既没有水泥地面,也没有封闭,一般老鼠是免不了的,黄宗羲的房间里自然也不例外,而且文人多都有洁癖,因此听了沈清平的话,黄宗羲皱了皱眉,说道:“倒有几只,每天窸窸窣窣的烦人。”
此时沈清平已经来到墙下,伸手把老鼠药往上一递,说道:“给你这个,在鼠道上洒些,分三次,三天撒完。注意此药剧毒,别让生灵碰到,小孩子更不能碰。”说着沈清平瞧了瞧黄莺儿。
之所以只送一包,倒不是沈清平舍不得,君子之交淡如水,沈清平怕送多了,黄宗羲不要。
其实和他预想的一样,见沈清平把鼠药往上递,黄宗羲急忙摆着手,说道:“无功不受禄,这如何使得。”
“哈哈,公子这句话却很是错了,公子对我是有功的,不是你家借我米,我这鼠药就弄不成。”沈清平笑着解释道。
“哦……”
“这鼠药需要大米当诱饵。”
沈清平再一次解释着,但这话落入黄莺儿耳朵里,却让她有了另一番滋味:本来说好讲故事的,结果因为自家借给他米,他没时间讲了,这是什么,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小丫头心里古古怪怪,心里立刻起了不平之气,而且她感觉她大哥黄宗羲所说的话也偏离正题太远,什么做什么,什么有老鼠,这和讲故事有个毛的关系,因此她气呼呼的在墙下抬着小脸叫道:“借了我家的米,就要给我讲故事!”
“这个。”“这个,莺儿!”
黄莺儿的话像是阳春白雪里刮起了一道黑风,实在是大煞风景,黄宗羲忍不住训斥了黄莺儿一声。
沈清平也尴尬的笑道:“让黄小姐久等了,以后有空闲一定讲,我让小丫告诉你。”
“你晚上没有时间吗?哼!”
自动过滤了黄宗羲的表情,黄莺儿依旧不依不饶。不过黄宗羲也感觉有些道理——傍晚没时间,晚上应该有时间,讲故事毕竟不过是一个时辰事!
见黄宗羲神色疑惑,沈清平只好再次解释道:“晚上我是想着教小丫和二郎识些字、算些算数。”
而听了沈清平的话,黄宗羲却吃了一惊,这是因为明朝的思想在程朱礼学的影响下,‘女子无才便是德’已经深入人心,沈清平教沈二郎识字算账说的过去,但教沈小丫……他以前也教过黄莺儿,可那只是偶尔的兴之所至,想为人师表一下,从来没有认真过!
“女孩子还要教吗?”思索了一下,黄宗羲疑惑的问道。
这实际上问的是女子的地位的问题,背后是封建的伦理,以及个人怎么看待女子的地位,‘男女平等’这话要是说出来沈清平感觉实在是惊世骇俗,而且他也明白现在他也没有说这句话的资格,说了只怕会被当作异端,然后被打压而死。因此沈清平含混的说道:“我只是觉得女孩子认识两个字、会算些账没什么坏处。”
“哦……”
黄宗羲的眼里出现了浓浓的思索,过了一会,向沈清平抱了抱拳说道:“多谢沈兄弟指教。”然后向黄莺儿问道:“莺儿,你愿意识字吗?”
黄莺儿的性格本就要强,听沈清平的口气,可能沈小丫已经识字了,她怎么愿意比不过一个平民丫头,而且她本身聪慧,羡慕几个哥哥读书的,只是在这方面,黄尊素不在家,没人安排,也而不敢安排,这才耽搁了,因此听了黄宗羲的话,黄莺儿忙不迭的答道:“愿意,大哥我愿意。”
“多谢生兄弟提醒,如此我受之有愧了,不耽误沈兄弟做事了,告辞。”说吧,黄宗羲郑重的向沈清平抱了抱拳。
“告辞。”
沈清平也拱了拱手,同时心里感叹:“总算把这黄毛丫头搞定了!”
“大哥,我还是想听那小子讲故事。”下一刻,清脆的黄莺之声从墙里传了过来。
“这事且徐徐图之……”
……
而与此同时,陈泰和将一包老鼠药洒在了卧室的墙角,他并没有洒在粮库的鼠洞边,他家大业大,老鼠吃东西他也看不见,所以对粮仓里的老鼠无所谓,但对卧室里的老鼠他确实很有所谓——搂着小妾,听着老鼠咕噜,实在是烦人!
“这东西居然是大米拌的!不知道怎么样,看那小子挺诚实的!”
陈泰和一边嘀咕着,一边把一包老鼠药倒在了雕花架子床后的鼠洞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