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谁!”尤靖努力的憋着泪,问道。
“是爷爷奶奶。”云玲低声回道。
“可为什么他们不来见我?”尤靖又问。
“靖儿,爷爷奶奶有自己的事要忙……”云玲看着尤靖,眼中露出一丝不忍来。
“可他们见了他!”尤靖嘶吼着,人已经到了韶清韵的跟前,伸手指在韶清韵的鼻尖,强忍着的泪又涌了出来。
韶清韵微微向后扬了扬,尤靖已经转头看向云玲,声音有些发颤:“他是不是我弟弟?”
啊哈?
韶清韵正要跳下凳子的身子一顿,伸手指了指自己,皱眉看向云玲。
很明显云玲也被这突然一问吓到了,神情很是古怪,尤靖却只以为自己猜对了。
“娘就是因为有了他,所以把我扔在爷爷家里,不管不顾的是不是!爷爷奶奶也是因为他,所以不要我了,又把我扔到你这里了对不对!”
“靖儿,你胡说什么呢!”云玲瞪大了眼望向尤靖,伸手搭在他的肩上,想让他冷静下来,她不明白是因为什么让尤靖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尤靖向后退了半步,手就戳在了韶清韵的下巴上,他回头看了一眼,突然笑了起来:“那是不是娘现在又有了其他的孩子,所以把青云也扔到你这儿来了!”
“啪”的一声,尤靖不敢相信的捂住自己的脸,云玲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心,她,打了尤靖....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尤靖怒吼一声,抱起韶清韵就往门外跑。
云玲回过神来的时候,尤靖已经推开了门,她忙喊道:“拦住他!”
梅子得了令,三两下就将尤靖重新拎了回来,关上门,守在了门外。
韶清韵紧紧地皱着眉头,她从没见过尤靖这个样子!
小胳膊用力往回抽啊抽的,可尤靖的劲儿太大了,她根本就抽不回来....
尤靖别着头不去看云玲,左半边脸还火辣辣的疼着,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找机会带着弟弟离开。
他相信只要离开了这里,他和弟弟一定会过的很开心,他一定不会像娘和爷爷他们一样随随便便就把他丢了!
“靖儿..”云玲伸手抚上尤靖的小脸,尤靖侧头躲开,向后退了一步。
“哎哟!”韶清韵抬起手在眼前盯了会儿,这怎么就又见血了....
尤靖没想到自己只是向后退了一步,弟弟就被他拽倒在地上了,再看看那腕间渗出的血丝,更是气自己没有照顾好弟弟,他忙蹲下身子,拉起韶清韵蹭破的小手,吹了吹,急声道:“疼么?”
不疼。但韶清韵还是点了点头,有人说过,让吵架停止,并让双方快速冷静下来的最好方法,就是其中一方,或其他什么人的受伤。
她还记得那天一个被领养的妹妹回来看他们时,挽起袖子伸到她面前,让她看她手上的伤疤时,那种极度害怕却又带着一丝得意的神情,她说:“就是因为我受伤了,爸爸妈妈才不吵架的!”
然后问她:“姐姐,我是不是很棒!只要我受了伤,爸爸妈妈就不生气了。”
那时候,她问过杨老师,怎么会这样,杨老师说孤儿院的孩子,大多都没有安全感,所以他们怕养父母吵架,担心他们吵了架就不要他了,所以一旦发现了可以阻止他们继续吵下去的办法,不管再疼,他们都会去做。
伤口已经被云玲处理过了,韶清韵坐在桌子上,云玲和尤靖就站在她跟前,望着她。
“我没事儿了。”韶清韵摆了摆包扎好的小手,她不知道妹妹当时的心情是什么,但她决定以后再也不用这个方法,她不想看他们为她担心。
“对不起,弟...”
“尤学长。”韶清韵打断了他,“我不是你弟弟,我娘就是花娘。”
尤靖看着她,眼神有些迷茫,韶清韵抬头看了云玲一眼,呼出口气道,对尤靖道:“我觉得你误会他们了。”
又道:“或许,你可以试着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算你不是我弟弟,也不过是少了一个被抛弃的人罢了...”
尤靖坐到凳子上,嘴角微勾,惨然一笑,看向韶清韵:“恭喜你,和我不一样。你娘,跟我娘,也不一样....”
那笑脸让人看了心疼,韶清韵挪了挪屁股,弯腰凑到尤靖身前,正色道:
“尤靖,如果你不知道真相,我希望你不要妄下定论,不然,等你知道真相的那天,你会后悔的。”
就像她一直误会着爸妈,就像清韵,一直把孙氏当做亲娘将青青当做亲妹妹而无视花娘一般....
尤靖望着韶清韵的眼睛,一时间竟无言反驳,他,的确不知道真相,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有告诉过他。
他们只会告诉他:“你爹有事不在家。”
“你娘去找你爹了。”
“你该上学了。”
见尤靖陷入了沉思,韶清韵从桌子上跳了下来,道:“我先上去睡了,你有意见有想法,我希望你能等师父说完,再说。”
尤靖失着神点了点头,韶清韵转身走了,路过云玲的时候,云玲摸了摸韶清韵的头发,低头笑道:“谢谢你。”
韶清韵仰头冲着她笑了笑,有些担忧的望了尤靖一眼,低声道:“师父,他,可能比你们想象的要成熟很多,也要敏感很多。”
云玲含着泪,轻轻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韶清韵上了楼,将房门合上,靠在门边,尤靖,真的和她挺像的....
看着尤靖,就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她埋怨爸妈抛弃了她,埋怨老院长也离她而去,她甚至在老院长离开的时候避开人骂了老院长....
杨老师每周三四回家的时候,她更是觉得自己是一个被全世界抛弃了的人,脆弱、孤独,到了夜深人静,她就把自己蒙在被窝里,等被窝暖了热了,她才觉得自己的心不那么冰凉...
她不知道尤靖的娘到底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但她相信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她才会不告而别的,就像..她的爸爸妈妈那样...
楼下传来窸窣的讲话声,韶清韵从门边走开,躺在了床上。
天窗之外,那颗星星依旧明亮,透过有些模糊的玻璃窗,她仿佛能看到老院长带笑的眼睛,正望着她,跟她说:
“孩子,你今天做得很好。”
就像老院长以前经常做的那样...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韶清韵望着星星,轻声道:“旗奶奶,对不起,我不该骂你的。我就是,舍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