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府中,某间精致的房间内。
雕刻有鸟形的青色铜灯上,橘红的火苗被囚禁在灯芯之中左右摇摆,闪烁着曜人的光芒。
朱红色的案几上,几卷褐黄色的简牍被随意摆放着,赵庸跪坐在其旁,手持着赤色毛笔,在其中一卷被摊开的简牍上勾画着什么。
“那韩式看起来软弱无能,办事倒是利索,我只是布下一道指令,此人便将那暗中扣下的五千石米粮,不多不少一一送来。”
赵庸放下手中毛笔,用手擦了擦额头汗水,体胖的身形让他跪坐了一会,便觉的甚是吃力。
“只是这其中便卖的钱财有一半要送去于叔父,甚是可惜啊!”
用手轻摸着身上华丽的锦衣,赵庸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肉疼之色。
这一石米粮为30公斤,在这蜀地大概能卖200至400钱不等。
虽然,益州各郡的物价各不相同,但米粮乃人们必不可少之物,在如何低价变卖,这百钱一石还是非常抢手的。
当然,这也是此地并无战乱的结果,若是战起,这米价只增不低,贵如真金白银。
比如关中、洛阳等地,李傕、郭汜、樊稠等人把持朝政,又常纵兵劫掠,使的当地百姓损失殆尽,加之天气干旱,田地荒废,物价上涨,哪里的米粮简直犹如无价之宝,纵然你家产万贯,千金也难买到半斗。
而且,身为长吏的赵庸一年俸也不过数百石,这暗中扣下的五千石米粮,哪怕只能有一半所得,那也是一笔不菲的钱财,这难怪他会如此不舍。
“不过,这也是无何奈何之事,如今叔父手握重权,党羽遍布,若不奉承于他,如何能在这益州步步高升。”
摇了摇头,赵庸的表情略显无奈,“何况我这职位也是他一手提拔。”
哐当!
正当这时,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撞开,紧接着一道人影跌了进来。
“主人,不好了!”
那人穿着棕色布衣,明显是一位仆人,他跌跌撞撞爬了起来,哆嗦的说道,“外...外面来了很多官兵,而且已将府邸团团围住。”
“混账!”
赵庸闻言,顿时大怒,“汝真是废物,还不带人给我速速将那些县卒赶走!”
赵庸自掌权以来,小到县令,大到郡守见了他都恭敬有佳,加上还有一位手握重兵的叔父撑腰,更是不可一世,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而此刻,有人带人来寻事,这让他何以忍受。
“他...他们已经闯进来了!而且领头之人武力高强,那些门客根本抵挡不住啊!”
那仆人口语不清,脸色惶恐不安。
“哼!”
见此,赵庸冷哼一声,说道,“一群废物,一点小事都办不好,留汝等有何之用!”
与其他豪族世家一样,赵庸自实掌权力以来,便广招门客,来扩张势力。
只是,让他没想到,招收的那些轻侠不仅武力低下,此刻就连一些县卒都抵挡不了,简直与废物一样,垃圾无用。
说完,赵庸便一拂袖,抬步跨出了房门,只留下那仆人在原地瑟瑟发抖。
屋外夜色昏暗,只是此刻原本宁静的夜晚变的喧杂不堪。
借着黯淡的火光,只见人影幢幢,刀剑的碰撞声,个人的杀喊声,混杂在一起跌宕起伏。
尤其在场中,两名身穿褐色袍服的大汉,他们手持三尺铁剑,背贴着背,互为依角,在数十名游侠的围攻之下,起立不倒。
两人相互配合,游刃有余的收割着对方的性命,每刺出一剑,鲜血飞溅,便有一名游侠倒下。
见此情景,赵庸眉头一皱,心中暗叫不好,同时大声喊道,“我乃赵庸,汝等何人,胆敢擅闯官吏私宅,该当何罪!”
赵庸的声音虽不响亮,但尖锐的嗓音,让厮杀的众人一顿,随即纷纷停下手中挥砍的动作。
“赵长吏来了!”
数十名游侠身上挂彩,狼狈不堪,见自己的主人出现,纷纷退到赵庸身边。
正当这时,一道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
“哼!好大官威!他们受我之令,前来捉拿贪官污吏,何罪之有。”
在赵庸对面,出现了一位体形微胖,身穿黑色袍服的男子。
而对方身边则有一位手持双戟,身型高大的大汉护在左右。
见此人一出现,两名手持利剑的大汉便退到他身边,而对方周围,则有数十名手持长戟的士卒护卫在左右。
“汝...汝是何人!”
见到此人出现之时,似成相识的感觉让赵庸的眼皮也是一跳,只是黯淡的火光,加之场面混乱,人影繁杂,让他看不清对方模样。
“赵庸,你真是眼拙,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那男子冷笑了一声,向着赵庸走去,然后站在不远处停下。
“刘...刘璋!”
待看清对方模样之时,赵庸先是大吃一惊,随即想到什么,又面露镇定,然后向着对方作揖行礼。
“哦!原来是刘州牧亲临寒舍,真是有失远迎。”
说道此处,赵庸用手指向着那些士卒,轻蔑的笑道,“不知州牧带人前来,私闯我府,是为何事。”
虽与刘璋见面寥寥无几,但在赵庸眼中之中,此人暗弱无能,平庸无奇。
哪怕就任州牧一职,手握重权,也毫无统御之威,让人难以信服。
所以,若是他人来此,赵庸难免要卖弄人情,费点口舌,但刘璋带人前来寻事,以此人暗弱的性子,不用猜想,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哼!何事...”
对于对方的轻蔑,早已习惯的刘璋倒是不以为意,他冷哼一声,然后说道,“汝贪赃枉法,为了一己之私,暗中命令绵竹县令扣下救济米粮,倒卖钱财,简直丧尽天良,天理难容。”
听到此言后,面带微笑的赵庸脸色一僵,随即想起什么,又若无其事的说道,“州牧何出此言,我赵庸自任一职以来,便恪尽职守,兢兢业业,怎么会命那什么绵竹县令做此等中饱私囊之事。”
“赵恪尽职守,乃吏中楷模。”
刘璋假意奉承了一句,然后冷笑道,“不过,此事非同小可,本州牧自然不会冤枉好人。”
说完,刘璋从怀中掏出一块锦布扔在了地上。
“看看吧!此乃那县令供词,也许会让你想起什么。”
看着地上的锦布,赵庸的脸色有些发白,随后他弯腰捡起此物,急不可耐的翻开观看起来。
“这...怎会如此!”
颗颗冷汗贴臃肿的脸暇留下,赵庸越看越惊,看到了最后,甚至失手将手中锦布扔在了地上。
“刘...刘州牧,我行事一向光明磊落,这定是这有小人诬陷于我。”
赵庸脸色惨白,但还是故作镇定的解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