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在呈上皇帝的礼物时达到了全新的热潮,那是一个造型别致的纯金项链,十多条子项上各镶嵌了一颗大宝石,这些宝石颜色各异,唯一相同的是它们都拥有纯净无暇的质地。这些色彩斑斓的宝石将周围所有的光芒掺杂进自己的颜色,折射到露丝小姐的脸上的时候,巴西勒惊讶的发现从前那个顽皮的小姑娘在一瞬间变成了世上最优雅的贵妇。每个人都欢笑呐喊着,一杯又一杯的狂饮着,无论是相识与否,人们都在互相祝贺,高声祝愿皇帝的统治长久安治,维奥则家族和德兹比家族的友谊地久天长。
南方领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喜庆的场合了,因此果园城公爵一早就宣布享誉全国的葡萄酒在整个婚礼期间无限制供应,就连城里最肮脏的角落里的乞丐也能喝上那么几杯。
阿尔德勃因为伤病留在了明光镇,临走前巴西勒摘了很多花摆在他的窗边,多格莫先生最初想留下照顾儿子,最终在阿尔德勃的劝说下也随行来到果园城城。西瓦达拒绝了雷堡伯爵盛情的邀请,他表示要尽好自己代理城主的职责,相信自己的哥哥早就在果园城恭候雷堡伯爵大驾了。
送亲的队伍在一周前到达了果园城。翻过那道被戏称为双乳岭的弧形小山,就是一望无际的葡萄园,饱满的葡萄粒像熟睡的小婴儿们拥簇着挤在一起,裹着白头巾的少女们剪下一串串葡萄把它们塞进瓦罐中,在干燥密封的地下室里经过发酵成为醉人的葡萄酒。
送亲的队伍经过时,采葡萄的少女们挤在一起躲躲闪闪,对着骑在马上的骑士们窃窃私语,某个女孩说了些什么,让她们一起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少女们叽叽喳喳得推出了一个有着洁白额头的女孩,她的头发绑成一个长长的大辫子,辫子的尾巴上系着一个轻巧的铜铃铛,随着她的脚步发出悦耳的声音,她红着脸端出一个托盘,盘子上几杯上好的葡萄酒请远道而来的客人们饮用。雷堡的继承人温纳品尝了少女的美酒,晚上又品尝了她的身体,厨娘玛蒂尔达发誓她在为伯爵大人送夜宵时候看到温纳和那个系着白头巾的少女神秘兮兮的钻进城堡角落的一个小仓库,雷堡众人对此深表理解,毕竟温纳的妻子去世多年,虽然他对妻子用情至深以至于一直未能再娶,但生理上的需要却是不争的事实。
宴会进行过半时,一个高大的男人来到雷堡仆人们的餐桌旁,大声得问道:“哪个是雷堡的马夫巴西勒”
巴西勒匆匆咽下一口奶酪,站了起来,婚宴上的奶酪被发酵非常好,几乎毫无水分,吃起来非常香,他仍在回味着。
高大的男人点点头:“跟我来,公爵召见你”
巴西勒跟着他无言的穿过熙攘的人群和狼藉的地面,在即将进入城堡内部的时候,高大男人猛然停了下来,巴西勒被两只争夺骨头的狗吸引了目光,猝不及防得撞在他身上。
男人转过身,背着手面向他说道:“进入这扇门就是大厅了,高贵的领主大人们和夫人小姐们都在里面用餐,公爵大人正在楼上的书房内等你,大厅很大,所以我要你紧紧跟着我,我们要紧贴着大厅右侧的墙壁走,一定一定不要打扰到老爷们用餐,进书房后如果大人们问你话,问什么你就说什么,不要多嘴,回话的时候不能盯着大人们的眼睛看,你明白了么”
“可是,可是”巴西勒不由自主咬着嘴唇。
“你想说什么”
“谈话时候看着别处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他边回答边看着高大男人紧锁的眉头,忙又说道:“这话是温纳爵士说的”
“那是大人们之间,而不是和你,到底是乡下来的就是没教养,这都不懂”高大的男人咕囔着。
推开门,巨大的嘈杂声如雷般袭来,整个屋子仿佛一个巨大的战场,高大男人要他安静的嘱咐一瞬间变成了个笑话。他早就忘了高大男人那些不要乱看的嘱托,好奇地将周围瞧了个遍。这里的桌子上堆满了各种肉类,那些肉虽然他偶尔也有的吃,但上面覆盖的香料可是从来尝过,据说这些宝贵的调味品极其昂贵,都是从遥远的沙漠运来的,为雷堡送货的商人说那里的沙漠之王每一餐都可以吃下满满一整桶香料。
桌子的过道处,五六个小丑用鼻子顶着花花绿绿的球到处乱跑,有两个侏儒在一张桌子上不停翻着跟头,他的身体貌似很结实,至少从巴西勒进门到现在都没有停过。这里的食物太多,用香料烤的孔雀,肉汤炖的洋葱芯,抹着奶油的小蘑菇,蜂蜜和蔗糖炖的梨子,牛奶煮的苹果,白地刺眼的面包上涂着金黄的蜂蜜。一个肚子垂到地面的胖子将脸埋一盆馅饼里吃着吃着就睡着了,大胖子身上穿了一件绣着黑色鸾尾花的衣服,巴西勒猜想他应该就是西瓦达的哥哥:那位明光镇的子爵大人。最后他远远看了一眼在中央高台上正襟危坐的露丝小姐,然后使劲吸了吸鼻子,追上拾阶而上的管家。
果园城公爵的书房不是很大,烛光轻松地洒满整个屋子,洁白的纱帘被窗边的风轻轻牵起,密密麻麻的贵族老爷在里面挤得通透,巴西勒认识的不多,一群以黄金为徽章的贵族老爷围在伯爵身边,高声谈笑着,巴西勒只见过其中的黄金酒杯男爵和黄金手骨男爵,当然还有维克爵士的黄金雄鹰。
雷堡伯爵看到巴西勒的到来,他拍了拍维克爵士的肩膀“诸位,容在下暂且告退”伯爵敲了敲杯子,对众人宣布道。
“那么罗贝尔,请你尽早回来,我还有许多故事要和你分享”书里中装饰用的盔甲下,一名身材瘦弱的中年贵族说道,他披着一截短披风,上面绣着一串亮紫色的葡萄,想必定是果园城公爵,如今的皇室宫廷首相。
巴西勒许久才想起罗贝尔是伯爵的名字,在雷堡,他的名字不会经常被人提起,只有伯爵的夫人和叔叔还有维克爵士会这样称呼他,并且还是在私下里。
“过来,孩子”维克爵士牵着巴西勒的手,和伯爵一起登上果园城的顶层阳台上,今夜如此热闹的气氛下,维克爵士却依然带着皮手套,他甲胄和剑刃加身,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阳台地势极高,视野开阔,一眼就能望到他们来时经过的路,一望无际的葡萄架在远处的夜风里摇摆,像是共跳一支舞。巴西勒小心翼翼趴在栏杆上,看到院子里欢乐的人群围着篝火开始跳舞,吟游诗人们手持鲁特琴,美妙的音符从他们的手中飘扬而出,年轻的骑士和士兵们搂着女仆们的身体扭动着腰部,巴西勒不禁哑然失笑,保不齐今晚又要多出几个私生子了,但愿他们不会因为女人而决斗,在这样欢乐的夜晚里发生命案就不好了。
身后甲胄碰触的声音传来,巴西勒回过头,看到维克爵士单膝跪在伯爵的脚边,亲吻伯爵的戒指,伯爵的眉头紧锁,长久叹出一口哀怨的气息:“维克,你决定了吗,你真要去密林吗,那片地方可冷的要死,你不会适应的”
“我必须去”维克爵士霍的一声站起来,他握紧拳头,朝阳台上的扶手狠狠砸去:“我绝不能让我的家族就此消亡下去,我必须做点什么,南方的人们太多认识我,密林理论上算是帝国的领地,实际上却是一个独立的地区,只有在那里才能让鹰的子嗣传承下去”
伯爵一把拽过巴西勒,摸着他的头顶说道:“这里也可以啊,把这个孩子送到乡下,雷纳德摸过这个孩子的骨头,说他身体还可以发育,到时候他的骨头会变长,脸也不会像如今这样圆,到时候再给他的头发染个颜色,我发誓没几个人会认出他的”
“然后呢,让他像我和我的父亲一样流浪下去?密林地的德鲁伊给我写了信,我会在那里得到一片小小的领地,让黄金雄鹰在那里永筑家巢,那么你呢罗贝尔,你会敕封给我一片领地吗”维克爵士紧紧抓住伯爵的手,咄咄逼人得询问到。忽然之间两只大手紧紧压在巴西勒的头顶,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伯爵挺立的身姿顿时萎靡了下来,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不会”他摇摇头:“自从你的祖父参与叛乱以来,黄金宫就下了死命令,你的家族在再也不能得到任何一寸土地,抱歉维克,我太弱小了,无法违背皇帝的命令。我求过蒂薄,可是他说即使贵为首相他也无能为力,能做的我都做到了,能求的人我也都求了,我写信给曙光大教堂,写信给赫劳德大团长,他们却都表示无法给我们帮助,我很抱歉维克”
“那就祝福我吧,老友”维克爵士搂紧巴西勒的头:“祝福黄金雄鹰在密林地能够找到一个新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