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没有来,昔日熟悉的翠云楼已经有些陌生。
翠云楼不同于一般的勾栏,以卖艺不卖身闻名京城,这倒是与董宣武前世的KTV有些类似。不同的是,翠云楼中的妓子不但需要有美丽的容颜和身材,还需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能懂得讨客人的欢心。
除此之外,翠云楼的妓子还需要守身如玉。若是某位妓子失了身,如果没有人肯为她赎身,那么,等待她的是被老鸨卖到其他青楼。如若不然,那她只有用六尺白绫,结束自己的生命。
正因为如此,翠云楼才会被认为风流而不下流,成为文人雅士、达官贵人聚集的场所。
除非是翠云楼的妓子真的看中了哪位客人,自愿与他苟合,否则,一般没人会在翠云楼胡来,即便像郭振朝、董宣武这样家中有权有势又有钱的浪荡公子也敢乱来。要不然,不止是他们,连同他们的家族都要被文人的唾沫所淹没,难得善终。文人想嫩死谁,是不用刀的。
如果能赢取翠云楼中某位名妓的芳心,自愿相随,会被视为是一件十分高雅的事。能娶翠云楼某位名妓做妾室,更是十分长面子。
“这不是郭爷、董爷、薛爷和刁Ye么?好些日子没见着四位爷了,丫头们怪想念的。昨日个牡丹还在念叨着。这不,这来了!难怪早上喜鹊叫个不停,可不贵人就上门来了!”
老鸨子尤三娘虽然三十有余,但依然婀娜多姿,风采照人。
董宣武后退了一步,笑问道:“三娘,牡丹姑娘在么?”
白牡丹、柳如烟是翠云楼挑大粱的花魁,不是谁想见便能见得着的。
十两银子是门槛,即使过了,也要看人家愿意不愿意。
不过,董宣武等人显然不在此列。
白牡丹的歌声比黄鹂鸟儿更清脆,细微处婉转曲折,意韵无穷。搁在后世,也是一代歌坛巨星。
谁说古人文化生活贫瘠了,区区一首小曲,研究到了极致,无处不透着精巧雅致,并不比在影院看一部大片带来的享受差多少。
哥几个半躺在躺椅上,闭着眼睛,欣赏着那美妙的歌喉,又翠袖红袖温酒,董宣武心中暗叹:古人真会享受!
正在这时,只听门外一阵喧闹,“砰”的一声,门一脚就被人一脚踹开,十来个人闯了进来,一名恶仆打扮的瘦高个冲上来,一脚踢翻琼琴,揪起惊愕不已的白牡丹,“啪”的就是一巴掌抽了过去,嘴里骂骂咧咧:“左右不过是个姬子,不识抬举,小侯爷要给你赎身,是瞧得起你,你还敢推三阻四?”说罢抬手接着又要打。
尤三娘在门外急得直跺脚,却又不敢阻拦。
“住手!”董宣武第一个跳了起来,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脚正踹在那瘦高个的肚子上。
那瘦高个“哎呀”惨叫了一声,被董宣武踹翻在地。董宣武生平最讨厌欺负女人的家伙,这次出手可没有丝毫留情。
董宣武这些日子的锻炼不是白练的,他本来底子就好,这次又是含怒而发,脚下又用了巧劲,那恶仆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玛德,京城四少在北京城已经是够横的了,恶名远扬,没想到还有人比他们还嚣张。
白牡丹捂着脸惊惶地躲到了董宣武的身后。
“朱国弼,你什么意思?”董宣武不认得来人,郭振朝可认得,此时也站了起来,盯着对面二十多岁的年青人喝道。
那人相貌长得确实不错,器宇不凡,瞥了郭振朝一眼,露出一丝不屑:“郭振朝,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管爷的事?当今可是天启朝,不是泰昌朝。”这是在显摆自己的身世,先祖血战得来的侯爵,也是在讽刺郭家靠姻亲封爵。
这时,董宣武想起此人的来历。
朱国弼,保国侯府长子,也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喜欢附庸风雅,与那些所谓的文人雅士来往,常常以东林党人自居。
朱家的先祖朱谦,英宗(即土木堡大败,被瓦剌抓走的那位朱祁镇)时,因军功封为抚宁伯。朱谦死后,又被追封为侯爵。朱谦的儿子朱永,后来也因功封为世西保国公,其子朱晖袭公爵,子孙袭世侯。
郭家因姻亲封伯,郭振朝不过是博平伯郭维城的次子,就算日后天子开恩,准其子继承爵位,博平伯的爵位也落不到郭振朝的头上,也难怪朱国弼瞧不起郭振朝,丝毫不给郭振朝面子。
郭振朝气得满脸通红,却也说不出话来。
朱国弼又指董宣武鼻子喝道:“董二愣子,滚到一边去!爷的事,几时轮得到你管?等爷腻味了,兴许你还能在勾栏里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