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役走后,小童整理好床铺。真人休息了片刻,起身说道:“徒儿,我们去后厨看看吧。”
“好的,师父。”小童说道,从行礼中取出钵盂。
真人和小童离开房间,寻到后厨。后厨无人,灶台锅里焖着少量剩余的米饭,桌上的碗碟中也只是咸菜之类的。只听米缸中传来声响,小童便急忙去揭开盖子。
“徒儿,休要毛躁。”真人训道。
“师父,是只大老鼠。”小童喊道,从缸中提起一只肥硕的老鼠。
“徒儿当心,莫要被这畜生伤了。”真人见老鼠肥大如碗,又挣扎地急了,连忙嘱咐道。
“师父放心,徒儿拿住它的嘴了。”小童举起老鼠道。
“哦,没想到这米缸之中竟有如此畜生,难怪有官仓老鼠大如斗一说。”真人自语道。
“师父,这缸内的米已所剩无多了。”小童看向缸内说道。
真人探头看去,只见一缸之中只有缸底有些碎米浮尘,被这老鼠搅得乱了。
“师父,如何处理这老鼠?”小童问道。
“将它扔到远些处,免得再回来祸害。”真人说道,用手在老鼠尾上一抚,尾上便立刻冒起热火,火焰剧烈烧灼,疼得老鼠上下乱窜。
“于窗外丢出去吧。”真人吩咐道。
“是的,师父。”小童应道,行至窗前,举手一挥,将老鼠扔了出去。突然听得“哎呀”一声,却是小童发出的叫唤。
“何事惊呼?”真人问道。
“徒儿不慎被那畜咬了一口,故此叫唤。”小童说道,原来小童扔时刚松手,被那鼠咬破了手指,鲜血渗了出来。
“我瞧瞧。”真人拉过小童右手查看。
“这点小伤不妨事的。”小童道。
“回去用点草药敷于伤处,以后行事莫要粗心。”真人训道。
“徒儿知道了。”小童应道。
师徒二人自打菜饭回到房中不谈。再来说下被丢出窗的老鼠,尾巴被真人点了一把真火,一直往上面烧来。便发了疯似的狂奔起来,过河钻洞涉水穿沙,就是不见火焰灭去。一直跑了十多里来到一个山坡,已是跑不动了便在树下休息。回看那尾巴不知什么时候火焰已经灭了,只是半截尾巴已烧成了焦糊。正在伤心之时,树后跳出一只白狐,见一只肥大的老鼠散发出阵阵烤肉香,便扑上去叼食而去。
次日,真人和小童去后厨打了早饭用毕,收拾好行装,前去柜台道别。
“道长早起了,大清早便要出发?”值班差役道。
“鄙人有些事要办,故清早便行。”真人回道。
“那就请道长在此签个离案。”差役翻开文簿道。
“好说。”真人便在文簿上又写下了“孔行云”三字。
“这是资助道长的路费,莫要嫌弃。”差役从袖中取出一颗碎银递于真人面前。
“那就多谢大人了。”真人接过碎银回谢道。
“道长慢行,下官要事在身不便远送。”差役行礼道。
“官差大人客气了,贫道告辞。”真人辞谢道。
离了驿站,真人带着小童沿官道而行。路边的行人更为稀少,荒弃的田地加上破旧的房屋,些许能见到些年老之人。行了一天,到了傍晚时分,二人寻见了一村庄,便上前打探。
见是一个十几户的小村,房屋都已呈破败之状,只有四五家升起了炊烟。真人带小童前去一家扣门,门内出来位老汉。
“道长有何贵干?”那老汉问道。
“哦,鄙人云游至此,路过此地见天色已晚,故想打搅借宿则个。”真人答道。
“这……”那老汉迟疑了一下,又道:“原本这屋就老朽一人居住,道长借住倒不妨事,只是家中并无饭食,恐不能相助道长了。”
“哦,这个无妨,鄙人随身带了些干粮。老人家若能留宿则是恩情了。”真人道。
“若如此,道长请进吧。”老汉道。
真人携小童进了屋中,屋中并无太多物件,只有一桌几凳放在厅中。老者引真人到了偏房,小童自去打理。
“道长自便,老朽去看下火候。”老汉告辞离去。
“尊便。”真人道。
小童铺完床铺,真人从包袱中取出了几只馒头,还带有些温热。递于小童两个,又用钵盂盛了几个,走出房门。
此时老汉正在桌上用餐,见真人过来,忙道:“不是老朽坚吝,只是只有些野菜窝头。”
“老人家误会了,鄙人只想与你些馒头。”真人将钵盂放在了老汉面前。
“这真是惭愧,让道长见笑了。”老汉愧色道。
“此地既已如此荒凉,想是离那小株村不远了。”真人闲话道。
“道长为何这么一说,难道道长要去那个凶险之地?”老汉惊讶地问道。
“鄙人受人之托,欲往查明真相。”真人说道。
“想是道长已经听说了那小株村的惨事,至今已有十年了。即使现在,行人误入其中,也很少有能出来的。道长若是没什么本事,万不可义气用事,害了性命。”老汉劝道。
“老人家放心,鄙人先问个明白,自会斟酌去与不去。”真人说道。
“如此,便告诉道长一些老朽知道的事情。”老汉放心道。
“那就有劳了。”真人谢道。
“河源县有座灵山,叫作峪山。山上有两座灵庙,那时也是极为灵验,远近许多人都会前去求个富贵平安。而小株村就在这峪山脚下,虽说是村,但热闹却比得上镇,村中有百余户人,都做些旅店茶馆生意,光景还算不错。可是十年前一夜间全村人尽被妖物所害,至此再无敢前往敬香之人。后来又听闻有游人路过被害,所以邻近村庄的村民都迁往别处躲难了。”老汉说道。
“不知那两座庙所敬的是何处神灵?”真人问道。
“也不是什么神仙,这峪山之中狐獐成灵,故村民在峪山南面修了座狐灵庙,在峪山北面修了座獐灵庙。两庙建成五十余年,香火旺盛,岂料会发生那样的事,如今已经荒弃十年了。”老汉说完,叹了口气。
“哦?这也是新鲜之事。这狐獐既受香火,倒也是颇具慧根,若专心修炼便能得道升仙,想是也不会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此间可还有其他妖物?”真人寻思道。
“这个老朽就不知道了,此前一向太平无事,从小株村被害那次起,才到处发生妖物伤人事件。”老汉答道。
“那可有人见到妖物是何模样?”真人又问。
“但凡见过妖物的,都已身亡,老朽也不知道那妖物面貌。只是曾经见过一次被害身亡的路人,那人甚是惨烈,被吸干血液全身枯成了干尸。此时想起,老朽还心中寒颤,唉——真是惨烈……”老汉说道,不免叹气一番。
“老人家为何不去外地躲避,还要呆在此地?”真人提问。
“唉,老朽都这般岁数了,也都看淡生死。再说,老朽就这一间破屋,两亩薄田,离了这些也无法生计。”老汉叹道。
“鄙人这有二两碎银,送于老人家权当谢意。”真人从袖中取出那颗碎银,递于老汉面前。
“老朽在家并无用处,道长云游四方,定有花费之处。”老汉推却道。
“无妨,鄙人云游已久也会些看相,把福,治病,施箓手段,也能讨些生计,老人家莫要推却。”真人执意道。
“那老朽就收下了道长的一番好意。”老汉收起碎银道。
“请问小株村离此多远?”真人又问。
“此地往北十公里就是了,绕过前面的山就能看见,那群山中最高的那座就是峪山了。不过,道长还是莫要去的好,若路行经过,出了村往南两里有条小路向西,行个二三十里便是龙门县了。”老汉道。
“多谢老人家,鄙人自有分寸。”真人道。
“道长若要去,在白天远远察看就好,夜里妖物最多,千万不可逗留。”老汉再三嘱咐。
“老人家的教导,鄙人领会了。”真人笑道。
真人又聊了些闲话,起身回房休息。一夜过去,已是天明时分。
真人起身,理好行装。老汉过来相邀,原来老汉得了碎银去隔壁换了些米菜,做早饭与真人。
餐毕,真人告辞老汉,向北而去。老汉在村口看至二人远去,不见了身影乃回。
真人带着小童行了两里路,出了这山便见前面群山间有座山鹤立鸡群般瞩目。想是就是峪山了,但见山色灰暗与旁山不同,远远能望见山腰间有间庙宇。
二人前行,路上荒草丛生,飞鸟走兽惊路而起,真人领小童草间穿行数里之地。
于路并未见到一人,只是走兽遍地,出入草间。其中以狐獐居多,树后灌丛探出半个身子,见人便回身逃去。
“师父,好多狐獐啊。”小童看着于路的众多白狐黄獐道。
“原以为此地多妖,牲畜皆为其所累。为何狐獐却如此之多?”真人自问道。
“徒儿并不知晓。”小童答道。
“哦,为师这是在寻思,徒儿不必困惑。”
“噢,徒儿知道了。”
“我们再去前面看看吧。”
“好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