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英石块铺满地面,金丝暗自萦绕。数块上好的羊脂玉雕刻成数朵雪莲,只有人的拇指大小,被银丝悬挂在空中。远望去,只见雪莲轻盈无暇,银丝灼灼生辉,迷乱人眼。不隐堂坐落在王都之外的山林处,三面环山一面靠水,且每座山上都有一个瞭望亭,日夜有人盯着,易守难攻。
简玘坐在一把袼金麒麟九转太师椅上,慢悠悠的端起斐玉龙云瑙红杯喝了一口茶,打量着不隐堂内殿,笑道:“你当堂主这几年还真是不少捞钱,想来古寒教的大殿应是比不上你这半分的。”
珞眠淡淡道:“你这是抬举我了,这些都是家父多年前布置的。”他又道:“你这些许年都流落在外,并未到古寒教总部中去?怎知不如?”
简玘不屑的哼了一声:“古寒教群龙无首这么多年,古寒令又只在一个小丫头手里,能好到哪去。”
珞眠挑了挑眉:“小丫头?你口中的小丫头为了古寒教可是天天东奔西跑劳心劳力,放着好好的名门闺秀不做,非要来混迹江湖。不过说到底这古寒教可终究是你的,她手握大权这么多年,可有一次以古寒教教主自居?待日后你真正掌管古寒教便知道了,她这些年有多么不容易。”
“真是向着她,”简玘讽刺道,“你这么对她好,你可见她有一丝领情?最后还不是攀上了高枝,成了世子妃。”
“你也没必要刺我,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珞眠抿了一口茶,“再说她也是为了古寒令,为了古寒教,还有你的教主之位。”
“那你为什么派人去杀叶致?”简玘突然想起来这茬。
“没有为什么,”珞眠说,“我不高兴还不行吗。”
简玘嗤之以鼻:“你就承认心上人成了他人妻,伤心恼怒了吧。”
珞眠笑出声来。
笑声过后便是短暂的沉默,简玘低头拨弄着茶叶,突然说:“你与我不同,你本性良善,绝不会轻易杀人。你哪里是想取他的性命,你只是想看看叶致在何歇歇心里的分量罢了。”
一语即中。
但珞眠道:“你只说对一半。”
“你还想看看何歇歇在叶致心中的分量。若叶致心中有何歇歇,断不会拉她下水;若何歇歇心中有叶致,也不会自己逃走,让叶致处于危险之中。”
“就怕我想的太过简单,白白断送了情分。”珞眠感叹,却话锋一转,“从我嘴里套出这么多东西,你可满意?说了这么多,你也没告诉我你的来意。”
“这些算什么,”简玘狡猾的笑笑,“顶多算是老友之间的闲谈罢了。”
“老友?我们可算不上。”
简玘没搭茬,只是真诚道:“我是诚心实意来找你一起完成令尊与家尊的未完的遗愿的。”
“遗愿?”珞眠笑着摇摇头,“你怕是弄错了。我父亲临终前我一直陪在身边,他有什么愿望,临了了,能不和我说?”
“那你可知道,你父亲为何要一再叮嘱结党之事??”
“不知道。”
“可我知道。”简玘盯着珞眠,“你也有权利知道。”
“我没兴趣。”珞眠淡漠道,“你不要妄想利用这件事来打动我。”
“那如果关系到不隐堂的存亡呢?”
珞眠原本把玩扇子的手猛然一顿,显然简玘的话戳到了他的软处:“我又不是三岁顽童,你说的怎就真?”
“真不真在我,信不信在你。但你若不知道,将来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相识一场,我也不忍看你连死都被蒙在鼓里。”简玘满脸痛心疾首。
“那又如何,生死天注定。”珞眠坐的正了正,“你若真的想说,那边说吧。至于真假与否,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自然是有数的,不隐堂主当了这么多年了,你何曾糊涂过?”简玘道,“你马上就会知道,你所了解到的都只是表面而已。”
珞眠面色不变
“当年,古寒教是江湖上首屈一指的门派,在父亲的统治下吞并其他门派,风光无人能及??????”简玘很慢很慢的说,“可惜父亲没能沉住气,自以为羽翼成熟,便笼络了西方的匈奴,打着匈奴的名义牟取利益,壮大队伍。最后鼓动匈奴攻打汉朝。那个时期的汉朝我不说你也知道,空有虚名,实力并不如匈奴。再加上一个高手众多且长期盘踞中原的古寒教里应外合,打入长安其实大有可能。”
珞眠面露惊讶之色,没想到当年那场战争,竟是古寒教挑起的。他隐隐约约猜到了简玘下一句话。
“但若是没有他,天下早已不是汉朝的,而有一半是我古寒教的。”简玘说到这,面目微微狰狞。
“叶致的父亲,瑞都王爷。在朝堂大臣焦头烂额之际,他自告奋勇,拒绝了五十万大军。只带领十万精挑细选的士兵便击溃了匈奴三十万骑兵。这个变料,无人能想到。以匈奴士兵的实力,别说五十万汉军了,就算是以其二倍的数量也未必能打赢。但是他不仅击退了匈奴,还重创了古寒教。”简玘的脸色很难看,虽然很不情愿,但他也不能不承认,瑞都王爷与瑞都老王爷一样,都是厉害的人。
“然后呢?”
“匈奴正准备投降之时,父亲动用早已安插好的内应,想要除掉已经怀孕的瑞都王妃。”
“为什么要先除掉瑞都王妃?”珞眠不解,“不是应该先除掉瑞都王爷吗?”
“没错,瑞都王爷必是要除的。”简玘缓缓道,“瑞都王妃只是其次,她肚子里的孩子才是关键。”
珞眠一惊。
简玘自顾自的说下去:“当时瑞都王爷,已经依稀感觉出匈奴背后的势力了。若是让他发现古寒教,必会赶尽杀绝,那古寒教岂不是要全军覆没?所以他非死不可。但是光他死还不够,还要断了他的后人,这样才能高枕无忧。至于老王爷,儿子儿媳相继毙命,他又能撑得住几年?到那时,匈奴已退,天下太平。皇室为了避免人心不稳自然不会再追查下去,古寒教的危机,也就解除了。”
“只是没想到算错了一步。安插的内应出了问题。为了做的隐蔽,内应下的药不是立即毙命的药。这药潜伏在孕妇体内,平常看不出什么,只在生产之日发作,连子带母一同毙命。这样瑞都王妃的死,便可以说成难产而亡。但是最终,还是失败了。瑞都王妃倒是死了,可是那个孩子,瑞都世子,却是平平安安的话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