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陈先生一番讲解,胡途对宣德年制香炉有了粗略的了解。
明代宣德皇帝在位时,为满足玩赏香炉的嗜好,特下令从暹逻国口一批红铜,责成宫廷御匠吕震和工部侍郎吴邦佐,参照皇府内藏的柴、汝、官、哥、均、定名窑瓷器的款式,及《宣和博古图录》、《考古图》等史籍,设计和监制香炉。
为保证香炉的质量,工艺师挑选了金、银等几十种贵重金属,与红铜一起经过十多次的精心铸炼。成品后的铜香炉色泽晶莹而温润,实在是明代工艺品中的珍品,宣德炉的铸造成功,开了后世铜炉的先河,在很长一段历史中,宣德炉成为铜香炉的通称。
宣德三年利用这批红铜开炉共铸造出三千座香炉,以后再也没有出品,这些宣德炉都深藏禁宫之内,普通百姓只知其名未见其形。
经过数百年的风风雨雨,真正宣德三年铸造的铜香炉极为罕见。为了牟取暴利,从明代宣德年间到民国时期,古玩商仿制宣德炉活动从未间断。就在宣德炉停止制造后,部分主管“司铸之事”的官员,召集原来铸炉工匠,依照宣德炉的图纸和工艺程序进行仿造。
这些经过精心铸造的仿品可与真品媲美,专家权威也无法辨别,至今国内各大博物馆内收藏的许许多多宣德炉,没有一件能被众多鉴定家公认为是真正的宣德炉。鉴别真假宣德炉已成为中国考古学中的“悬案”之一。
最后,陈先生总结道:“这个香炉也是一件仿品,至于哪个年代的,我拿不准,你还得找专家看看。”若是从前,他必定要不假思索地断定,这个香炉是某某朝代,值多少多少钱,而今却只说拿不准。人们常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那莽撞的本性,在惨淡生活的折磨下终究改了。
胡途伸出大拇指,赞叹道:“陈先生,你讲的可真好。我原本就知道你很有学问,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厉害,你这水平当大学教授都绰绰有余了吧,怪不得能玩转古董那行当。”
陈先生连忙伸出双手,打断胡途的恭维,说道:“你快别夸我了,我要是能玩得转古董,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现在我可不敢再说自己是古董行当的人,我也不打算再做古董生意了。”
周围的看客听到这话,都露出了笑容。他们大部分都清楚陈先生的遭遇,对此相当的同情,那些先前不知道的也能通过刚刚的谈话窥斑见豹。听到他展露才学之后的一番自嘲,这些人不管心里怎么想,不管平时怎么看待陈先生,表面上都露出善意的笑,以表示他们是识货之人。
“古董行当不好进,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胡途这运气。”徐秋雨突然酸酸地感慨道,“我有一个长辈,年轻时自负才学过人,也曾深入过古董行当,结果比陈先生还惨呢,欠了一屁股债,整天走哪都有人追着要债。不过他不甘心失败,经过一段时间调整,舍去古董专门经营现代艺术品,经过十多年努力,才开辟出如今这样一番基业。”然后她特自豪地揭开谜底,“那人就是我爸爸。陈先生,如果你见到了他,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
陈先生听了一愣,叹了口气说道:“我都一把大年纪了,现在又两手空空,没有令尊当年那股冲劲了。”他摇了摇头,小心拿出香炉中的勋章摆好,继续讲道,“这些勋章都是二战时期的,具体的我也弄不清楚,大多值个三五百块。不过这个很值钱,我以前见过,是中华民国二等嘉禾勋章,这是一枚纯银材质的大绶主章,非常难得。民国政府用于授予对国家有卓越贡献的高级军官和社会人士。以前我碰到过一次,那一枚的品相还没这个好,对方张口就要两万,我没舍得买,你这一枚应该能卖更多钱。”
原本胡途就觉得这枚勋章好看,听陈先生一番讲解,他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心中暗自窃喜:“最近运气真是爆棚,什么好事都叫我摊上了。谁能想到家里的一个旧箱子,竟然藏着价值一两万的古董,真是天上掉馅饼了。”
陈先生继续讲道:“这个水壶是二战时期国军单兵水壶,这个壶已经用过了,背带有破损,品相只能说一般,大约值三千多块。这个双筒军用光学望远镜,品牌是‘岡田光学’,是二战时期RB产的。这很可能是打仗时缴获来的,当时这种可以放大望远镜是个稀罕物,将校级才可以配备。望远镜饰皮完整,不过上面有划痕,差不多能算8.5品,也值个三千块。”他瞄了胡途一眼,“看样子,你家里长辈曾经是军人,而且在对日作战中战功赫赫,这些东西都很有纪念意义,我建议你留着。”
胡途连忙点头说道:“这些东西是我爸留下来的,以前还不知道有,今天偶然看到它们,所以想看看这都是些什么好东西。我暂时都不打算出手,而且我也没那么缺钱。”
众人露出羡慕的笑容,听到别人说自己不差钱,陌生人们都会露出同样的羡慕,而熟人的表情各异。
像徐秋雨这样的有钱又善良的朋友,则毫不客气地揭开胡途的老底:“别嘚瑟了,真是个可恶的家伙。品秋昨天跟我说,你捡漏的那块玉可以卖三十万,今天你又弄了这么个箱子,怎么最近的好事都让你碰上了?”她口气酸酸的,面对如此“不劳而获”的朋友,即使她跟富裕,也难免嫉妒。
徐秋雨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其他的看客了,他们再看向胡途的眼神,简直就跟看一张行走的人民币似的,他们无不嫉妒地嘟哝着。
“真是个幸运的家伙。”
“这运气,可以去买彩票了。”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有可能是实力吗?好吧,真的只有我一个人。”
……
“书本我了解不多,就不多说了。还有一个乌木盒子。”陈先生打开最后的盒子,“和一些硬币、邮票。要看完这些得费一些功夫,希望能找出一点好东西。”他搓了搓手,满怀激情地扑进了最后的鉴宝之中。
这次的鉴定并没有让他太兴奋,因为硬币和邮票是胡途的父亲杨清河亲自收集的,里面没有几个值钱的。最贵的是两枚藏在盒底的八年袁大头,一枚值1500块,邮票有三张能卖到五六百的,其它的加起来也不过五六千块,聊胜于无了。
“难怪没有多少灵气。”胡途想道,“这样也好,不值钱就不用犹豫了,可以把它们留下来做个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