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即至,梦挽笙仍卧在榻上,眉头紧锁,情况丝毫不见好转。
一个身着浅银色轻袍的银发女子坐在塌边,一手轻覆在梦挽笙手上,柔情尽显。同时因担忧而透出的阴郁毫不掩饰。她生得好看,苦笑盖不住她的容颜,反倒是另一种气质上的美。一头银发并显不出她的老态,只是更添几分韵雅。
梦挽笙额间那印记这么久丝毫没有消失,只是一下一下地闪着,若非乐界者是无法看见的。那印记每闪烁一下,会有十分微弱的紫红色流光流出。
女子的灵魂体十分微弱,近乎不存在,本应是什么都感受不到的,但这流光她却看得一清二楚。流光是流入她体内的。
她是梦挽笙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寻回的母亲!
灵魂体同样拥有人的情感,她对不住女儿。
面上划过冰冷,她从前的孤傲全都放下了,现女儿这般,她如何冷静?只能以余生偿还,就这么陪在她身边。
泪划过面颊。落在梦挽笙手上。梦挽笙指尖微微触动一下,再无别的动作。
断思潇梦俯下身,银色长发有几丝洒在梦挽笙脸上,她没注意,只是含泪在梦挽笙额间印记吻了吻。
这印记是什么?紫黑色,还有带给断思潇梦的熟悉感,不会错,是那个人。
当年他二人决离时,二人都更了名,以自己本来的名字反过来,一个前面加上“恨”,一个加上“断”。若这样说,“梦潇思”本事一个多么潇逸的名字,而今“断思潇梦”甚是压抑,或许也有对曾经的讽刺。
乐界有规定,自古迄今毅然未变,也无法改变。那便是两心相互倾恋之人,一旦决离,发色非白即银。除非二人再相好,否则发色是根本无法掩盖的。但决离的二人,即便带着满头银发白发,也从未有过和好。
这也说得过去了。断思潇梦,曾经的梦潇思,自幼刻苦,朝气蓬勃,本身又天赋极佳,仅十八,打遍乐界,无人能敌,成为乐界最年轻的族长,同时也是第一位女族长。这般,便不可能生来具这种看上去生机无多的银发。
还有规定,决离的二人若有孩子,那么须以生前最珍爱之物予以孩子,封印有关二人的记忆,打入人间。若十八岁还未解开封印,那孩子便只能听天由命。
断思潇梦看着梦挽笙额间的印记,痴痴愣愣的,“十年了,我果然还是忘不了你。”
断思潇梦苦笑,她抚上梦挽笙昏迷还紧攥着的那把红簪。
她生前留给她的是包含她二人大多记忆的红簪的一半精髓。那么他呢?
断思潇梦望着那闪烁着的紫黑色印记,突然间迸裂,带出十分浓郁的紫色流光,融入她的灵魂。这不像先前梦挽笙以自己灵魂来补全她,倒更像是......这原本就是她灵魂的一部分。
这绝不是她留给梦挽笙的,到底怎么回事?
......
“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是头啊。”同样的情景再现,她仍坚信那点:一直向前总会有希望。
但这次明显比上次黑暗的浓密度高。
果然,即便逃过上次那一劫,但这次终究逃不过。所谓的逃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但她这是连两天都没有,一点喘息的时间也不给。
梦挽笙苦笑,她想起那个算命老先生的话:“你这个娃娃不简单,却是命途坎坷。近些年昏迷魂离愈加频繁,许是宿命,也或是束缚,命运已定,年仅十八,既去。”
小时候她身上就发生过什么奇奇怪怪的事,特别是梦境,半真半假。她自知自己定非常人。
若是什么奇异怪物她倒也认了。但当时她已15,只有3年,她能干些什么?
迷信什么的她自然不会信。但这位老先生所言句句属实,由不得她不信。
意志消磨才是最可怕的事。她与这件事斗争了不知多少次,最终还是逃不过。
她能感到意识丝丝缕缕被剥离,依旧笑面。
十年,整整十年。她只身一人,什么冷都尝过了,唯独没感受过温暖。十八年,不论是原本的记忆还是梦境,就没有过父亲的影子。就连母亲的形象也早已模糊不堪。
她的面容一向乐观,现在却露出了绝望。
她闭上眼,手中一直紧握的红簪,她放下了。
一声嗡鸣,梦挽笙感到刺耳,与生俱来的好奇让她睁开双眼,此刻的震惊根本无法形容。
那把红簪散发红光,面前是一扇门,和先前那扇一样。上次她并没有注意到门旁那个小暗格,上面有一个小洞。红簪刺入,刚好吻合。门开。
红簪方才所散发的余波对梦挽笙的心神还是有一定的影响。门开了,再怎么说活下去的一丝希冀大抵是有了。这时她还不忘那把红簪。拼尽全力带上它跑进门。
可这一次,不同上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