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迈着踉跄的步子,在走了一段后回首望,确定女子看不到他了,右手捂住胸口,猛地吐出一口血,将这雪地染得鲜红,也溅到他刚染白的发尾。
似地狱中一朵孤零的白色彼岸花,轻泣绝望的血泪,将它雪白的花瓣染红。
他低声呢喃着,“也不知我这毕生的修为,能否在孩子十八岁的时候挽救她一命呢?”
良久,他拭去嘴边几缕血丝,摇晃着站起来,渐行渐远。
再后来,她见识了从乐界跌入人间的一切。
敌人湮灭一族来袭乐界,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三大家族齐对抗,可惜力不敌敌,战败。只余几个修为高深者付出惨重代价护住皇室几个尚幼的孩子从乐界与人间的裂缝中逃离,并将裂缝弥合。
坠入人间前,梦潇思,不,断思潇梦,怒视着领头那个面不改色的男子,转身护住梦挽笙便离去了。
男子却颤抖着,手握成拳,不甘地落下两滴泪。
最后一棵红樱树,他绝望地按照湮灭族的意志一剑砍掉。
樱树却好似明白他的心声,所有花瓣应这剑落的一瞬而落,并在烟火中化为飞灰,飞灰所落之处,生出一片鲜红的彼岸花。
梦挽笙听到他内心的怒号:我不甘心,我也很绝望,我不想你这样看着我。但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只不过是他们的傀儡!你不信我,我真的已经要疯了!
他看着遍地硝烟,发疯地笑了。曾经他最喜欢的天堂,亲手被他毁成了修罗地狱!
之后便是在人间的生活了。记忆全部回归,这在以前,没有记忆是痛苦的,回忆起应该是要高兴的,但她却哭得梨花带雨。
落花飞雪,飘洒而下的冰冷并非无情,只是其中闪过的温暖曾经,更令人心寒。
因着体内这股暖流,准确的说是父亲留给她的修为灵力,灵魂被唤回的那种撕心的痛根本感觉不到。
睁眼,原本清澈的碧眸染上紫金,平平无奇的少女瞬间有了种深居高位的高贵气质。这也本该是她身为思梦少主该有的。
她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心中那股不肯接受现实的难言却在不断荡漾。也有更多疑惑徘徊着。
转脸看向安静睡着似猫咪却满面愁容的银发女子,轻轻唤了一声,“母亲……”只是先前在梦境中痛哭过,显得声音有几分沙哑。
女子眉睫轻颤,缓缓睁眼,若不是眸底弥漫着些许杀意,那双眸子,与新生的梦挽笙实在差不了哪去。只是梦挽笙的眸子也有她父亲的一点,深邃神秘,令人捉摸不透。
待她懵懂醒来,看到梦挽笙慢慢有了血色的脸,嘤咛一声,一把抱过她,将脸埋在女儿肩膀上痛哭,“女儿,是母亲对不住你,不该当时一时冲动,拿你作为代价,我现在好后悔,如果你挺不过这一关,我该怎么办……”
梦挽笙抚着断思潇梦银色的发丝,轻拍她的背,柔声安慰道,“我明白您的心情,谁人的一生是风调雨顺的呢,总不能跌倒了就躺在地上等待命运的裁判。不逆着风雨而行,又怎能见到阴云后明朗的太阳,所以,我不怪您。”
断思潇梦仍抽泣着,听着梦挽笙的轻语,虽然心里还恨着那个他,但很庆幸有这么个女儿。
此时,梦挽笙又开口道,“其实梦境中经历过无数个黑夜,我不是没有迷茫过,但也因为这次终于明朗,我自知自己身份不凡,将来肩负的必定更多,这十几年所经历的一切,大概只是个开始吧。”
断思潇梦终于不再哭泣,但却哽咽着。如果失去了女儿,她会不会还像当年那般疯魔。当年叱咤风云的她,也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一面。只是,她,曾经乐界一方领主,也不过是一个戴上冷漠和乐观面具的弱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