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清晨,新年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淡黄色的窗帘照射进来时,吴泽就醒了。
他睁眼第一件事就亲了亲怀中妻子的头发,然后转过身看了一眼放在床头柜上的机械手表。已经六点了。
凌晨六点,冬天的上海只不过有了第一缕阳光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新年的第一天,上海的天是一种高级的灰蓝色。吴泽轻手轻脚下了床,小心翼翼给还在熟睡的爱妻掖好被角,然后拿着军装关好房门下楼来洗漱。
他的新年假期马上就要结束了。在临走之前,吴泽给妻女做好了大年初一的早饭——南方人爱吃的汤圆。煮好汤圆后他盛出来放在保温箱里暖着,然后轻轻关好小洋楼的院门,赶回了部队。
陆依曼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她一边揉眼睛一边扯过被子捂住自己的耳朵,嘴里烦躁地喊到:“老公快去接电话!”
身边没有人动,电话铃催地她无比烦躁。陆依曼一下掀开被子,都没有来得及惊讶身边的吴泽已经不见了,就连滚带爬地翻到床边摸索着不知道掉到哪里去的电话。
“喂,谁啊?”陆依曼声音懒洋洋的。
“早饭在保温箱里,先带囡囡去吃早饭,吃完了再睡,不然该凉了。”
“嗯,好。”
其实陆依曼根本没有听清楚吴泽在说什么,反正自己答应了就行了。她还没睡醒,头发乱糟糟的,耳朵也听不见东西。
嘟——陆依曼挂了电话根本没力气把电话放好就又倒下去睡着了。
她再次醒来已经十点了,天大亮了,大年初一,天气晴朗,是个好兆头!
“老公啊,几点了?”陆依曼翻了个身想翻到吴泽怀里,可是扑了个空。
她突然睁眼,反应了好半天,才想起来吴泽应该早就回部队去了。好像他还给自己做了早饭......还打了电话催她起床?
“唉。”陆依曼抱着吴泽那一半的被子叹了口气出神。她早就习惯了这种睁开眼睛人就不在了的情况,很多年前不见的人是陆师长,现在不见的人是吴泽。独自感伤了一会儿,陆依曼坐起身来穿上拖鞋下楼吃早饭。
保温箱里的汤圆已经冷了,几个糯米团子黏在了一起,陆依曼扒拉了两下没有胃口,全部倒掉了。她瘪瘪嘴,挠挠眉毛,走到楼梯口朝楼上喊到:“吴囡囡起床了!快点!妈妈带你去找外公玩!”
陆依曼从来没有去部队找过吴泽,每一次去部队她都声称是探望陆师长的,但是每一次陆师长都不巧不在,于是陆依曼在百般推脱下才“顺路”去探望一下吴泽。大年初一,春节,去部队探望一下自己不能回家的父亲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啊!那如果恰好吴泽也在,那就“顺道”也跟他说两句话呗!反正自己不是去找他的。
陆依曼还记着吴泽提醒过过年要穿红色的衣服呢,所以她和吴囡囡都穿了一件红色的呢子裙。吴囡囡是长袖斗篷连衣裙,白色翻毛领和一双黑色的长筒袜,红色的靴子。陆依曼穿了一件灯芯绒复古红色连衣裙,外面套了一件大衣。这一大一小两个红色在以绿色为主军营里尤为显眼。
“哟!这不是嫂子吗?怎么,来找吴大队的吗?”
“你好啊,我是来找陆师长的。”
“哎呀,不巧啊!陆师长今天没来我们特种大队钓鱼啊!”
“哦是吗?那我回去了。”
“哎哎别啊!您这要是就这么走了,那吴大队还不得跟我急眼?”
“哪能啊!走了走了!”
“别别别,嫂子!千万别!您看您来都来了,不能害我啊!您一定要去看看吴大队,这儿监控着呢!要是吴大队知道我没让您进来,肯定活吞了我!”
“行行行,我去劝劝他吧。唉,真是的,这本来都要走了的......”
于是陆依曼就这样“极不情愿”地走进了猎豹特种大队。
现在她也敢放吴囡囡一个人由她乱跑了。整个特种大队都知道这是吴大队的女儿,各个都把吴囡囡当皇帝一样捧着,在这特种大队陆依曼是不用操心的了。于是她由着吴囡囡跑去和那些打篮球的小伙子们玩,自己走到大队办公楼找吴大队去了。
“不行,这事儿没得谈......”
叩叩叩。
陆依曼敲门之前听见了一句吴泽的声音,她敲过门之后就转动门把手打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年轻貌美,比当年的小陆同志还要灵气的女特战队员正在吴泽的办公室耍赖生气,模样俏皮极了。
“吴大队!”陆依曼本来特别开心想给吴泽一个惊喜,结果看见这似曾相识的一幕笑容凝固在脸上,“这是......”
她才不会说“我打扰到你们了吗”这种话呢!任何女人靠近吴泽一米陆依曼都会咬死吴泽,何况一男一女独处一室!陆依曼脸上虽然还挂着僵硬的笑容,但眼神已经放出千万把刀子刺向吴泽和女特战队员了。
“这是小刘,女兵班的副班长。”吴泽怕老婆误会,连忙解释。
上一回他安慰一个落选的女兵,那女兵趴在吴泽肩头嚎啕大哭,说着她准备了三年的特种兵选拔还是落选了,说着明年还要继续来参加选拔......被吹着泡泡糖的陆依曼看见了,陆依曼当即就扯着那个女人的头发把她从吴泽身上扒下来教训了一顿,然后用手指戳着吴泽的肩膀,一字一句地宣布主权:“这个人每一寸身体,都只能归我!”。
打发了那个女兵之后陆依曼把吴泽拖进洗澡堂让他使劲搓一搓刚才那女的靠过的地方。吴泽觉得陆依曼过分了,就批评了她两句,结果陆依曼当即红了眼眶,也不管吴囡囡了,冲出澡堂一天都不知去向。
后来整个猎豹特别突击队的队员们找了她整整一天,到了晚上吴囡囡见不到妈妈哇哇大哭,边哭还边打吴泽,说吴泽背信弃义,狼心狗肺,喜新厌旧,是个渣男。吴泽都来不及问吴囡囡这些成语是谁教她的,吴囡囡就从哇哇大哭变成了嚎啕大哭。说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小孩子,有了妈妈没爸爸,有了爸爸没妈妈,哭地喘不上气来小脸通红。无论吴泽怎么哄劝都无济于事。
最后终于是黄景行发现了陆依曼一个人蹲在野外训练场的那个湖边,静静地看着湖面发呆。吴泽以为她要跳湖自杀,手电筒都没有带就开着车赶去救她了。
到了湖边,吴泽也不管草丛里有没有小青蛇什么的了,穿过油菜花地一把抱住了陆依曼把她抱到车边,才问她:“你不想跳下去?”
“没有。”
“那你在那儿干什么?!”
吴泽气陆依曼太任性了,这要是脚下一滑有什么意外,叫他和吴囡囡怎么活下去?
“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这么任性?你要是掉进湖里了我——”
“你还说我!”陆依曼哭了一天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哗啦一下又飚出来,她和吴囡囡哇哇大哭时的样子一模一样。陆依曼指着湖面说,“看看这一湖的水!有一半都是我的眼泪!现在你却还在说我!吴泽你混蛋!”
吴泽见她指着湖面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呢,结果陆依曼这句话一下子把吴泽逗笑了。
“不准笑!”陆依曼指着他,“我不准别的女人碰你有错吗?凭什么你要说我小气!吴泽你不是发过誓只要我一个女人吗?你的誓言呢?被狗吃了去吗?”
“我发誓我只有你一个女人!”吴泽哄着陆依曼,“但是那个女兵她不是伤心嘛——”
“她伤心你就抱着她,那我伤心呢?我伤心你就让我一个人在这林子里走了一天也不知道来找我?你明明知道我在这林子里找不到路!”
陆依曼越说越伤心,眼泪止不住地掉。
“好啊!好啊吴泽,你抱别的女人,那我就去抱别的男人!”
“你敢!”
吴泽一秒变成严肃脸,要是哪个男人敢对陆依曼动手动脚,不,要是哪个男人敢多瞄几眼陆依曼,吴泽就能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我怎么不敢?”陆依曼二话不说就钻进车里,“开车!回去!我看见男人就抱!”
吴泽被陆依曼说得没辙,他插着腰摇摇头,又想转移陆依曼的注意力。
“来来来,来抱我!”
“不!”
“你不是说见到男人就抱吗?这不见到我了,快来抱抱我,老婆!”
“谁是你老婆?”
“陆依曼是我老婆。”吴泽摁住想要挣扎的陆依曼,抱着她在四面环山的野外训练场里一遍又一遍地大声喊,“陆依曼是我老婆!是我唯一的老婆!是我最爱的老婆!”
“混蛋!你臭流氓!放我下来!”陆依曼叫到。
吴泽知道陆依曼一般说他是臭流氓时就没有在生气了,陆依曼是个情绪来地快去地也快的人。
“老婆我错了,我发誓再也不会碰除你以外的任何女人!”他贴着陆依曼的耳朵道歉。
其实吴泽还是不觉得自己安慰一个女兵有错,但他还是道歉了。他道歉是因为陆依曼哭了,吴泽最看不得陆依曼掉眼泪,从她刚进部队的时候就看不得陆依曼掉眼泪。每次陆依曼哭泣吴泽心里就比什么都难受,所以一旦看见陆依曼哭,吴泽就知道是自己错了。
老婆如果哭了,就是老公的错。老公没有能保护得当,没有让老婆快乐开心,她才会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