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洒落在院子里玫瑰花上,露珠折射出彩虹色的光芒。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蜗牛在绿坪中缓慢爬行,百花争先恐后地绽放,无比鲜艳美丽的迎接新的一天到来。
六点一刻刚过,陆友生走进女儿的卧室,轻轻拉开窗帘,初升的阳光照在她的床上,下意识的用手遮挡双眼。
陆友生来到床前,柔声唤她:“漫漫,该起来啰!”
听到爸爸的声音,陆漫漫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爸爸,几点了?”
“六点多啦,待会儿赶航班,可别误点!”
陆漫漫打了个哈欠,“知道了。”
伸了个懒腰,麻利地起了床。
走进卫生间,挤出牙膏开始闭目刷牙,漱洗完毕,睡意逐渐退却。
早餐,是一个荷包蛋,一根香肠,两块吐司面包片,一杯鲜羊奶。
正所谓入乡随俗,自从他们适应了外国的生活,早餐也从中式改为西式的吃法。也不知道回国后没了这个习惯还习不习惯!
早餐过后,他们把这个住了一年的“家”里里外外都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还原初来时的模样。
临走前,她给素未谋面的别墅主人写了封信,压在桌子上。
感谢他们,慷慨无私,愿意把家借给自己居住…
回国后,我一定好好学英语,倘若有机会,以后一定亲自前来拜访,答谢!
“走吧?”陆友生拖着行李,走到庭院,催着还在左右环顾的她,说道。
她最后望了一眼院子里的刚浇过水的花花草草,“来了。”一步三回头。
到达机场,蒂娜也赶了过来,给他们送别。
“小可爱,回去后要乖呀,可别忘了姐姐!”蒂娜先是拥抱了她,然后像跟小孩子说话一样刮了刮她的鼻子。
“怎么会呢?我亲爱的蒂娜姐姐,”陆漫漫贼兮兮地看着她,笑道:“我回去了,你可要…”
“要怎么样?”
哼,小鬼,又想动歪脑筋?
“当然是要找个靠谱男朋友把自己嫁出去啊,那个斯蒂文哥哥,人多好多帅,你好好考虑下人家!”
“……”
“小鬼翅膀硬了,连姐姐都敢取笑了是不是?看我怎么收拾你!”蒂娜双手伸向她的胳肢窝,她怕痒,只好求饶。
一顿嬉闹过后回归平静,一股离别的气氛扑面而来。
“好啦,差不多时候了。”蒂娜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语气认真道:“小漫,回国后有什么打算吗?你还小,应该逆流而上,你说呢?”
“嗯,我知道!”她说。
“那就好,一定要用功读书,将来…”蒂娜说到一半,看了看正在顾行李的陆爸爸,凑近她的耳边轻声说:“将来可要好好孝敬父母,不然姐姐会对你很失望哦!”
她点点头,坚定地说:“放心吧,蒂娜姐姐,我爸妈这辈子非常不容易,尤其是为了我吃过许多的苦,我一直都铭记于心!”
“嗯,都过去了!”蒂娜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欣慰地说。
“该去检票了!”这时,陆友生说。
“去吧!”蒂娜挥挥手,向他们告别。
陆漫漫亦微笑地与她挥了挥手,回忆着初次见面的场景是在机场,分离仍是在这里,不由的心生感慨…
飞机上,陆漫漫手里捧着蒂娜提前送她的圣诞礼物,一个音乐盒,观望好久。
底部还有一张绿色卡片,上面写着:“罗曼罗兰有句名言:从远处看,灾难也富有诗意,人们只是惧怕眼下庸常的生活!
小可爱,圣诞快乐,愿上帝祝福你!
——蒂娜”
她长呼了口气,把卡片和礼物放回书包里,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糟糕!”我怎么把墨鱼给忘了?
一阵心慌,因为他们约好平安夜那天,一起度过的,他该不会一直等吧?
陆漫漫开始坐立不安,奈何连他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也就没办法在下飞机后立即拨给他说明一声。
顿时失落万分,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闷的慌。不仅仅是因为失约,也因此失去了一个有过感同身受,一起共患难过的至友。
“怎么了?”陆友生看到她的脸色不好,担心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陆漫漫叹了一口气,“不是,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中国男孩吗?本来答应明天陪他一起过平安夜的,但现在…”
陆友生放下心,“没事,突然间改变行程不是你的问题,以后有机会再向他解释吧!”说完,继续闭上眼睛打盹。
陆漫漫仍然叹气,以后…还有机会解释吗?
但愿吧!
飞机平安着陆,走出梧桐市机场大厅,寒意袭卷而来,一下子感受到冬天的气息。
因为是凌晨,机场大厅流动人群相比白天要少,显得有些冷清。
随便找了个地方凑合着休息了一晚,清晨,精神抖擞的前往医院!
当高大个再次见到当初的病少女时,若不是她父亲也在场,简直没认出来眼前清丽小只的姑娘竟是一年前那个需轮椅代步的陆漫漫!
买家秀vs卖家秀?
虽然表情惊讶,只不过用了三秒就恢复如常。
“来了?坐!”高大个仍然一副严俊高冷的外表,伏在办公桌上低头翻阅手中的资料,惜字如金,甚至没有要站起来招待他们的意思。
“待会儿去做个体检,看看现在的健康状况,各项指标是否稳定,再跟我去开会!”
“好的!”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忙完,整顿好资料,抬头问道,“有觉得身体出现过什么异样吗?”
陆漫漫想了想,“没有吧,一切正常!”
“行,”高大个满意的点点头,站起来,“走吧,随我去做检查!”
25楼会议室,由椭圆形会议桌,由院长为首,两排下去都是医院有头有脸的领军人物,不是声望远扬的老教授,就是工会主席!
陆漫漫一个无名小卒被介入其中,就像是百虎堆中乱入的小猫咪,弱小、胆怯、又最具突出!
投影仪上,显示出两张清晰的照片,是她生病期间与痊愈之后的对比照。
高大个把她的健康报告交给院长,用各种她听不懂的专业术语与在坐的各位交流、抨击着,就像一场精彩的辩论赛!
“各位都看到了,这是活生生例子,病人就在你们面前,没有副作用!每一种医学上的成就都值得推崇,无关国界!医院不应该把利益放在第一位,百姓的健康才是!”
高大个慷慨陈词,正义果敢的向驳他方案的老教授们说道。
并且,高大个每提到陆漫漫一次,众目光就汇聚在她身上,她只得心惊胆战的承受着这份“荣幸”!
不习惯被人当怪物一样看待,头皮发麻,坐如针毯,浑身都不自在。同时,又害怕他们因为意见不统一而过激动手!
这样气吞山河的场面,不由得让她联想到,动物世界里的生存规则!
“刘主任,您说的我们都明白!”一位戴着眼镜看着敦实的教授说:“可医院不是慈善机构,更不是实现你个人抱负的舞台,每年有多少病患因为错误治疗而死于非病,继而形成医闹,发酵升级,给医院造成致命的威胁性!单一的临床实验成功,不代表就适合所有病人!而且,动辄十亿,光是这个数字,就让医院望而却步!”
高大个空有雄心壮志、满腔热血,被那群仗着资历深的院领导浇了一盆又一盆的冰水!
即使他的王牌在手,也说服不了那帮老家伙!
场面一度陷入僵局,各持己见,大放厥词,高尚的职业最大优点,就是有极高的素养,即使肚子已经窝着一团火,也不轻易表露于情!
忽然,陆漫漫讪讪的来了一句:“不好意思,我能说句话吗?”
高大个?了她一眼,没指望她能语惊四座,手掌撑在桌面,几乎已经放弃了诉求。
院长倒是客气,作一了个请讲的手势,允许她有发言权。
她自我调节了一番紧张的呼吸频率,说:“那个,我想说,可不可以把这个决定权,交给病人呢?”
一句话,又把整个会议室的目光引到自己身上,尤其是高大个,两眼放光的着着她。
就在院长打算插话的时候,高大个抢先一步,“接着说!”
呃…她挠挠头,涩涩道:“其实很简单,做一份风险承担意愿表,发到网上或是线下做统计调查,刘主任的方案是否值得推崇会一目了然。以我的判断,只要最坏的结果不至于比现状还糟,大部分的病人都是愿意接受未知的治疗方案的!因为生病的人比谁都要珍惜可以让他们重获健康的机会,哪怕希望渺小…”
语毕,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
她还以为自己献丑了,九年义务都没满的人,敢在各大教授级的老前辈前班门弄斧,得多狂妄阿。
面对无声,她干笑着,埋下头,恨不得钻入桌子底下。
这时,高大个一拍桌子,激动的说:“我早该想到!”
“诸位觉得如何?”院长询问着在坐的各位,纷纷交头接耳。
虽然仍有一两个挑事的老顽童横了心要与刘主任对着干,但相比刚刚的僵局,目前的形势已经体现的非常明确了,连院长也偏向了他这边!
其实,那几个总抬杠的教授主要是想杀杀刘主任的锐气,毕竟年纪轻轻就在医学上享有极高名誉,就是院长私下都要敬重他几份,刚入院就是主任级,难免不服众。
“好,既然大家都没意见,刘主任,这件事既然是你提倡的,就全权由来负责,然后我们再商议下一步的纳入计划!”
“好,一定竭尽全力!”
“散会!”
紧张的会议结束了,陆漫漫长舒了一口气,妈呀,真不容易!
高大个此次游说院内的领导引进器材与药物一事,历时一年,终于取得一个阶段性的胜利!
高大个用钦佩眼光看着她,果然当初自己没有看走眼,他煞费苦心都没说服医院的事,没想到她三言两句就给办妥了!
高大个问她:“今后有什么打算?要不要考虑学医学?”
“啊?”
她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有点措不及防。
“不着急,只要感兴趣,随时可以来找我!”高大个看穿了她志不在此,便圆了场。
“谢谢刘主任!”陆漫漫向他鞠了一躬,然后在书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呈给他,说:“对了,这个给您!”
“这是?”他不解。
“这五万,是当初医院给我出国募集剩余的部分,现在,把它捐还给医院。刘主任,你是个很棒的医生!谢谢你…”
“你们…”高大个脸上终于有了表情,惊诧不已,然后笑了。
接过信封,没有推脱。
此刻,那些坚持终于在这一刻体显出无限的价值。
“我还有工作,就不招待你们了!”
说完,高大个走向陆友生,拍了拍他的肩,“辛苦了,老兄!”
末了,又想起什,回过头提醒她道:“对了,虽然你现在已经痊愈,但该注意的还是得注意,不要淋雨,不要喝含酒精饮品,最重要的是,千万别骨折!任何一个小概念的意外,都可能导致后患无穷!”
“……”
梧桐市的天空是湛蓝一片,云卷云舒,去留无意。
阳光下,陆漫漫单手拿着杯茉莉奶茶,穿梭在人行道,陆友生拖着行李箱,跟在她后面。
回到原来租住的那栋房子,房东认出他们,一高兴,把另外一间光线好的两居室便宜租给他们!
收拾好房间,奔忙的一天随着夜晚的来临平静下来,躺在咯吱作响的床上,却想着某天骑单车到海边去看夕阳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