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居鲜阁,请问有预定吗?”见有仨人推门而入,迎宾小姐客气地招呼着。
顾晓洋走在前面,摆出一副常客的姿态,“有!”
居鲜阁位于学校位置偏南五公里外,不远,打车也就十来分钟。
餐厅内部主题是国风,整体是以雕木与竹子构造而成,灯光是不刺眼的柔光桔色,墙上篆刻着大师杰作的山水墨画,环境幽雅舒适。
上坐后,陆漫漫忍不住问他:“你什么时候预定了?说好了我请客的!”
顾晓洋喝了口水,淡定道:“你看看周围,不预定会有位子?”
视线扫过所有桌子,确实是座无虚席!
阿凌与她并排坐着,他俩只顾斗嘴,却没发现她从坐下来开始,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很快,海鲜上桌,他们边吃边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一个小时后…
顾晓洋招手,“Waiter…”
一个面容姣好的服务员走来,礼貌的问:“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他拿起手机,“结账!”
“我来…”陆漫漫举起手,低头去掏钱包,那架势颇有菜市场卖菜大妈的风范。
“您一共消费1870元,您是本店超级VIP顾客,可享9折优惠,折后价是1686元。”服务员看了看账单,微笑道。
听到这个数字,某人的优越感瞬间消失,付款的姿势僵在半空,有股极其不安的感觉在心中沸腾起来。
她不敢相信地重问了一句:“多少?”
“咳咳…付好了!”这时,顾晓洋插嘴道。
“……”
服务员走后,陆漫漫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账单上那串数字。
枉她还在餐馆工作过一段时间,本以为五百在手吃顿海鲜绰绰有余,结果给自己买单都不够!这次脸丢大了!啊,钱啊!
她默默喝着杯子剩余的橙汁,来掩饰内心的尴尬。
“我去趟洗手间!”顾晓洋心里暗爽不已,故作镇定离开位置。
看到她成功被自己整,那副尴尬到恨不得变成透明人不知如何收场的样子,就想笑。所以得离开现场,窃喜一会儿。
顾晓洋走后,她愁苦地看着阿凌,吐槽道:“啊啊啊!我要哭了,海鲜怎么那么贵?”
阿凌心不在焉的,并没有听清她说的话,“什么?”
“我说这里消费怎么那么高!”
阿凌挑眉,“我早就提醒你了啊!”
“……”你也没说具体人均消费额是多少啊!
她痛心疾首:“一千八百多呀!我得吃多少月的土啊!”
“……”阿凌抿了抿嘴,没再说话。
只有傻瓜才看不出来,这顿饭,他压根就没想要她付钱!
时钟已指向下午13:38分,饭点已过,用餐的人数依旧滔滔不绝。
过了几分钟,顾晓洋回来了。他清了清嗓子,“可以走了吧?”
“……”
坐车回去的路上,顾晓洋坐在副驾驶,她们在后面,默契的没有交流,各怀鬼胎。
顾晓洋伸了个懒腰,转过头打破车内这片刻的宁静,摸了摸她的头嫌弃道:“你看看你,再看看你朋友,长这么矮还好意思挨人家那么近!”
她白了他一眼,越加向阿凌靠拢。
“我喜欢,要你管!”
鲜花之所以美丽是因为有绿叶的衬托,而我,就是那片绿叶,管的着嘛你!
“呵…你还是好好跟人学学怎么打扮吧,天天穿的跟个难民似的。”
说着,变本加厉的把她的头发揉的更乱了。
她发飙:“浑蛋,别弄我头发!”
“……”
阿凌看着他俩在自己面前闹腾,无言地笑了笑。
这一刻,她是羡慕她的,尽管她哪里都不如自己,却依然有人默默的喜欢着,只是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罢了。
回到学校,阿凌借口还有事与他们分开。
陆漫漫回到寝室,准备东西下午去傍听。
这时,她想起中午那顿海鲜,虽然还是感到肉疼不已,却还是把陆父给的那五千一分不留地转给了顾晓洋。
唉!不作死就不会死,到底还是要吃土一段时间!
楼道里,顾晓洋正在与谁讲着电话,认真而又严肃,少有的一面。
他说:“真的不用抓她回医院待着吗?”
“没这个必要了,留院静观是怕会出现并发症,但机率不大,有异常及时复诊就好!”那人说。
“好的,谢谢刘主任!”
挂掉电话,他松了口气,舒展眉头。
然后,手机弹出一条到账五千的短信,纳闷着,一起收到的,还有某人的提醒。
接着,态度转变,质问她:“这是哪出?”
她很快回复:“我的医药费还有海鲜大餐呐,我说了我请的,还有…谢谢你!”
“靠!”
收起手机,跑下楼,快速奔向女生宿舍。
宿管阿姨见到他,气势汹汹的样子,欲要闯楼,说:“怎么又是你?”
他面不改色,扯谎道:“阿姨,那个女孩又犯病了,我要背她上医务室!”
“啥?又晕了,哎呦,快去快去!”
顾晓洋没有道谢,三步并两步飞奔上楼,出现在她所在的寝室,因为跑的急,还喘着粗气。
陆漫漫正低头扫地,忽然看到地板出现一双穿着男鞋的脚,猛抬头,顾晓洋站在她面前。
她望了望他身后,惊讶地说:“老哥,这是女生寝室,你怎么上来的?”
闻言,夺过她手中的扫帚,往地上一摔,抓起她的胳膊瞪着她问:“陆漫漫你几个意思?如果觉得闲就多花点心思在自己身上,而不是老想着还欠着谁…”
“你干嘛?放手啊!我又怎么了我?”她被他突如其来的动怒吓了一跳,又不敢招惹他,挣扎着说道。
顾晓洋松开她的手,打开手机指着转账记录说:“你以为我会稀罕你这点钱?你以为你给我钱就不欠我了?”
她活动着被他抓疼的手臂,小心翼翼道:“是不是不够?”
不够你明说呀,真是,我又不会不给你!
“……”
顾晓洋对她的理解能力感到既抓狂又无力反驳。
“早知如此我就不应该帮你!你能不能不要总拿自己那一套标准来对待别人?”
听闻此话,她气不过,爆发了小宇宙:“真是莫名其妙!怎么了?还你钱我还还错了?至于这种态度吗?不帮就不帮,我也没求你帮我,我的事本来就用不着你管!”
顾晓洋不甘示弱:“要不是何校长交代,你以为我愿意管你这个乡下来的村姑,跟你站一块我都嫌丢人!”
“那你跟你妈说去啊,把我赶出莺飞,我乡下来的村姑不配得到高等教育,也受不起你的管束!可以了吗?”
她说着,委屈不已,眼角在不知不觉间有晶莹的液体溢出。
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重了,他微微张了张口,想辩解,却没说。
相对无言后,他打破沉默:“你…”
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不喜欢女生哭的样子,会让他感到厌烦,而她的眼泪出来那一刹,却让他感到失措。
“你走吧!”陆漫漫冷静地说。
依然不动地站着,虽然平时阅女无数,面对她,第一次感到无力。
“走!”她吼!
“对不起!”
他走后,她坐在沙发,开始反思。
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该出现在这里?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可以融入到大学群体里,适应他们生活的方式,却惊醒发觉,还是相差的太远。
顾晓洋失落地下了楼,宿管阿姨见他一人下来,惊奇地问:“噫?那女孩呢?”
顾晓洋没有理她,一直往南走去,他每次心情不好,都会去那里吹吹风。
宿管阿姨还在纳闷之际,不一会儿陆漫漫安然无事的从楼上下来。
阿姨见她好端端的便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她抬头看了宿管阿姨一眼,说:“我没事啊!”
“噢!”无言以对。
她抱以微笑,离开了。
气消了课还是要上的!我知道,做自己就好,不用模仿别人,讨好别人。
综合楼天台,阿凌独自一人待在上面,依着护栏眺望远方,到处都是高楼大厦,阻碍了可以看的更远的视线。
她紧闭着嘴巴,任风打乱笔直的秀发,低头摘下脖子上戴了三年的樱花项链,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
那是任泉凯在她高一生日那年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为了买这条项链,他攒了两个月的生活费,只为给她一个惊喜。
有一次她生理期,疼的奄奄一息,他那天刚好有个重要的考试,得知她不舒服后毫不犹豫地翘课,背起她送到医务室,还陪了她一整天。最后,被班主任骂的狗血淋头。
有一年暑假他们瞒着父母出去效游,任泉凯为了吓唬她一头扎进湖里好一会儿没浮上来。
刚开始她以为他在闹着玩儿,没多在意。结果临近一分钟,湖面都没有动静,才着急了。
刚想跑去叫人,水里“嘭”的一声,任泉凯浮出水面,手里还抓着一条鱼兴奋地喊:“你看我抓到了什么?”
闻声,她转过头看见他好好的爬上了岸。
她惊魂未定,“哇”的一声,哭着说:“你吓死我了!”
任泉凯一怔,知道玩笑开大了,连忙道歉。他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会这么在乎自己,心里既感动又自责。
于是说:“我怎么会有事,我得会游泳啊,不然等以后你问我那个世界难题的时候,我得有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什么世界难题?”
“就是我妈跟你同时掉水里,我先救谁…”任泉凯无辜说道。
阿凌“噗”的一声,破涕为笑。
年少的时光里,景色是多彩的,人也都是快乐的、幸福的。
蒲公英会随着阵阵清风吹向未知的彼岸,不是因为它无从选择,而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最终,阿凌都没有问他那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是什么,也许再也没机会问了。
楼道传来窸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把她在回忆中呼唤回来。
顾晓洋来到天台,看到已经有人在时,并没有感到吃惊。
阿凌回头,两个人静默对视了三秒,仍然没有对话。
良久,顾晓洋打破了沉默,眼睛望向别处,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她说:“不开心的时候上来吹吹风挺好的,不过别着凉了。”
“嗯。”阿凌简短地答道,表情依然没变过。
忽然,他转过头对着她认真地说:“妹纸,听哥一句劝,别总在回忆里迷失,有些男人真的不值得你为他肝肠寸短,哪怕你有多么舍不得。”
阿凌撩起额前散落的碎发,淡淡道:“我知道。”
“这里没有其他人,如果你愿意,我且当回树洞,伴着清风,把你那些不开心的事儿都倒出来,从此以后在没有他的日子里依旧好好生活。”顾晓洋说。
起初,阿凌并不为所动。
通过这几天的认识,她觉得他并不像传闻中那样不靠谱,也不像他表面那么快乐。
慢慢地,对他卸下防备,一点一滴开始说道:“你知道吗?我的父母都是教师,他们最不允许的,就是我年纪轻轻的就早恋。
尽管这样,我还是偷偷的,瞒着他们早恋了。
大学临开学的时候,我妈语重深长地跟我说:“凌凌啊,这一眨眼你都大学了,时间过得可真是快!也是时候找个可以照顾你的人了,如果有中意的人选,我和你爸都支持你…”当时,我就想着,等寒假回去,我就带着他登门拜见我的爸爸妈妈,骄傲的介绍给他们说:“爸,妈…这是我的男朋友,我们已经相恋五年了,这辈子,我非他不嫁!”后来,没盼到寒假,等来的却是如期而至的冬天。
他有了新的女朋友,我早就成为他的过去式了,还一直被蒙在鼓里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到头来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其实,你该庆幸才对。”顾晓洋背靠着栏杆眼睛直视前方说道。
“怎么说?”
“他失去了一个爱他的人,而你,只失去了一个不爱你的人,不是吗?”他说完,扭头看向他。
“嗯。”阿凌低着头,理解着他的话。
“看开些,生活还得继续!每天课那么多,那么累,还为一个混蛋折磨自己,这种姑娘得多傻?”
他立起卫衣的帽子戴在头上,双手插进裤袋,空气里又是一片冷寂的声音,好像他们从未有过交流一样,只剩远处的大马路上传来货车的鸣叫声。
“谢谢你,我想我已经好多了。”阿凌抬起头,释怀的说。
样子看起来,真的放下了。
“恭喜啊!”顾晓洋说。
“你和他们说的有点不一样…”
“什么?”他并不理解她想要表达什么。
“就是,跟我想的不太一样!”她没法直接把那群八卦小组讨论的原话如实告诉他,怕挨白眼!
“哦,那你想象中的我是缺胳膊少腿还是五官有缺陷?”顾晓洋一本正经地问道。
阿凌被他逗笑,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忘了那些堆积在心里满满的失落感,在顷刻之间回归初心。
“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不应该总是把阴天挂在脸上。天气这么好,人不应该是开心的吗?”他看着她,随手掏出手机。
“所以,要扫微信吗?”
“怎么?你不怕我对你图谋不轨?”他吓唬道。
“也许在这之前认识你,我会有这种想法。但现在,我猜,你应该对我没兴趣!”
“难说,我胃口很好的!”他坏笑着,好像跟真的一样。
“天气好人就应该是开心的,那…如果是阴天呢?”她反问。
他想了一下,说:“那就做自己的太阳,就像她一样。”
“她?陆漫漫吗?”
“嗯。”他陷入沉思。
“其实我还挺好奇的,你们俩,怎么会认识的啊,还有何校长,你在电话里说的…”阿凌疑惑地问道。
他说:“这个说来就话长了,她帮助过我姥爷,后来何校长…就是我妈,得知她喜欢唱歌,何校长惜才,就把她安排到莺飞来,稀奇吧?”
“噢…怪不得!”阿凌对她的看法又改观了,虽然之前听班上那群女生八卦她是靠走后门进校时,还对此感到嗤之以鼻!
事实上,好庆幸自己不喜欢八卦别人!
“我跟你说…这死馒头她刚刚居然给我转了五千块钱还我,你说她是不是病的不轻?一定要跟我分的那么清楚?”顾晓洋忿忿地说着,好像要让她给评评理一样。
“以我对她不多的了解,这得确像她的行事作风!难怪你一脸阴郁出现在这儿…”阿凌状似了然,随即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