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14,他15。
我们是同一个中学不同级的学生。
记得我们相遇那天,原于一场意外。
当时,我们班里小组值日,我被单独分配到打扫学校的阁楼。
当我独自把阁楼的杂物间打扫干净后,准备回家,却发现阁楼的门打不开了。
我试了好几次,才知道原来是被人反锁了。
我很慌张,大叫起来。
奈何我喊破了嗓子,都没有人出现,天已经渐渐发黑,我一个人在放满杂物的阁楼里,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密密麻麻的黑暗,心里害怕极了。
那时候,我没有手机,学校里早已是空无一人,很绝望!
我想把铁门撞破,使尽全身的力气也没见门上有一丝破损。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我只能蜷缩在角落里,又冷又饿又怕。我多希望那时的自己能昏倒过去,这样早上就会有人来解救我了,只是越害怕意志就越发清晰。
过了好久,我好像听到楼下传来一阵阵悦耳的脚步声…
当时,不管那脚步声是人是鬼我只想抓住这根救命稻草赌一把,大喊救命。
我说:“有没有人啊,我被困在阁楼了,有没有人啊,救救我…这里好黑,我好害怕!”
我一边哭一边撕心裂肺地喊着,内心充满了恐惧。
任泉凯被突然传来的呼救声吓了一跳,以为是谁在恶作剧,只是那呼声并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脚步声忽然停了一下,然后向楼上的方向袭来。
任泉凯隔着阁楼的铁门问了一声:“谁在里面?”
听见有人回应,我立刻从角落里爬起来跑到门前拍着铁门既恐慌又侥幸地说道:“请你救我出去,我被困在这里了!”
任泉凯听清了我的话,便安抚我说:“你别害怕,我马上救你出来!”
他举着手电筒照亮黑乎乎的四周,没找到可以撬锁的工具,硬撞也不是个办法。
然后他对我说:“我去教室找找什么工具开门,你先等我一下!”
一听他要走,我带着哭腔拼命的恳求他留下,害怕他走了就不回来了。
任泉凯耐着性子安慰我说:“你别怕,我就在楼下找工具,很快就上来救你!”
“不,不行!万一你跑了怎么办?这里好黑,我不要一个人,我害怕,求求你别走!”我当时哭的很伤心,就是不让他走。
他没办法,只好由着我,并一直安抚我的情绪,说一些趣事来消除我内心的恐惧。
渐渐地,我情绪稳定了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好像睡着了。
“你还在听吗?”见我没出声了,他轻轻地试问道。
确定我已经睡着后,他蹑手蹑脚地下了楼去找可以工具,终于在他们教室里找到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锥匆忙跑上来,隔着门兴奋地说:“喂,我找到铁锥了!”
我立刻被他吵醒,还没来的及说话。
他说:“你捂着耳朵,我要砸锁了!”
语落,“哐铛”一声巨响,打破了寂静的黑夜。
几声过后,门锁终于被砸开,我被他顺利解救出来,惊魂未定。
“没事了没事了!”他拉着我冻的发紫的手下楼,穿过课室走廊,走到学校的后门,扶着我翻越围墙,在路灯的照耀下,我们才看清了彼此的模样。
任泉凯,河小中学三年级,比我大一级的学生,长的斯斯文文,有一点小帅,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让人觉得很温暖。
他说他之所以会在那个点出现在学校,是因为下午上课时偷看武侠小说被班主任发现给缴获了,所以才会趁月黑风高回到学校把小说给偷回来,结果就遇到了我。
“……”
阿凌说,她是那时候三小中学里的校花,长的好看,学习成绩又优异,学校里的人几乎都知道她。
在路灯的照耀下,任泉凯认出了我,心里有股莫名的小悸动,“原来是你呀?这么晚了,你怎么会被锁在上面?”
我说不知道,“我只是在做值日,等我准备出去的时候,发现门已经被锁了,学校里的人也都离开了,奈何我一直喊,都没有人听见!”
奇怪,按理说除了长假或是周末,平时阁楼很少会上锁的啊。
任泉凯想道。
“那个…你家住在哪?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他低下头,看到我还紧紧拽着他的手,羞涩地问道。
“东宁路北巷33号。”我依然死死地拽着他,跟在他后面。
来到他停放自行车的地方,他难为情的说:“那个,你能把手松开了吗?”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因为害怕,已经拽着人家一路了,然后不好意思地撒开他,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
他解开自行车锁链,看着我温柔地说:“上来吧,我载你回去。”
然后,在我14岁的那一晚凌晨,坐在他的自行车后面,双手环绕在他的腰间,感受着来自15岁少年身上的气息,竟莫名的心安。
自行车行驶在这个夜深人静里的小城市空荡荡的路边上,内心的恐惧渐渐被消除,取而代之的是这个男孩的体温,还有他的样子。
那件事以后我们彼此熟络起来,经过他的调查,终于知道了是谁把我锁在阁楼里。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个人是我最好的朋友兼同桌——李雅微。
那天值日,是她故意把我分配到阁楼打扫,并在学校里的人都走后偷偷将我反锁,自己再翻墙回家。
尽管,当她回到家后,就已经后悔了。
得知真相后,我怎么敢相信,是她做的!
于是,我把她拉到走廊,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雅微低着头说了句:“对不起!”
“呵,对不起?我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如此信任你,你却这样害我!”
“我也一直把你当成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你明明知道我喜欢陈宇轩,我那么喜欢他,可他的注意力全在你身上,就因为你长的漂亮,学校里所有的男生都喜欢你,都围着你转,那都没关系,可是你可不可以不要勾引陈宇轩,你答应过我的,上课的时候你还和他有说有笑的,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李雅微说着说着就哭了,好像她才是受害者一样!
我问她:“所以,你就报复我,是吗?”
“是,我想给你点教训,让你对三小产生阴影!但是凌凌,我现在后悔了,我为我犯的过错向你道歉,对不起!”
听着曾经的好朋友诉说着这一切,我心寒不已!只在一瞬间,她竟变的如此陌生,陌生到让人畏惧。
“我是学习委员,他问我学习上的问题,我怎么可以不回答他?只有一次,他问我们俩那个世界难题”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你不好意思和他说话,而我,也只是随便猜了个:”应该是鸡对吗?“
他卖关子说不是,然后拿出一张肯德基的代金券说:”肯德基鸡肉蛋煲,鸡蛋一起有!哈哈哈…放学后我请你们吃啊!“
”……“那是一个梗,我还是忍不住笑了。
而且,当时你自己不也控制不住地被他逗乐了吗?然后我们都拒绝了他的邀请。
怎么了?这就成了我勾搭他的罪名了?你太看的起我了,李雅微!
如果那天晚上,没有泉凯的话,我就真的在杂物间度过了此生都难忘的一晚,你心好狠!”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我会向班主任提出申请换到别的班,希望,你看不见我,心里会好受些!”她说。
“不用,我自己走!”我说:“从今以后,我们不再是朋友,你和你的陈宇轩都离我远远的!”
俩个女孩儿的友谊走向了尽头,原因令人嘘唏!
那一刹,脑海闪过一幕幕与雅微之间的友谊,从相识相知到无话不说再到被她背叛,眼泪不知不觉中决了缇。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过可以谈心的朋友。
只是任泉凯,成了我生命中的唯一。
操场外的树荫下,阿凌与他站在那里。
“我把她当作我骨灰级的朋友,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阿凌抬头,泪流满面地说。
任泉凯伸手擦拭着她脸上的泪迹,说:“别哭了,你还有我,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小小的年纪,大大的承诺。
就这样,他们早恋了,在懵懂无知的年纪里,一起成长,一起学习!
后来,任泉凯上了高中,他们分开了一年,靠电话联系着,只有周末才能见上一回,俩个人感情依然如初,相互鼓励、单纯美好。
他们约定,高中,大学以后都要待在同一所学校。
一年后,阿凌顺利考上他所在的高中,俩个人相处的时间多了,感情愈发深厚。
随着长大,阿凌越来越漂亮,获得许多男生的亲睐,争先恐后请她吃饭!
任泉凯也不差,情书收到满天飞。
但是这些,都不能阻断他们的感情,经受了所有考验!
一直到他考上北城某科技大学,也迎来了阿凌18岁成年礼。
那晚,他们还有一堆同学在歌房里欢快地为他们庆祝,一个考上理想大学,一个过生日。
待同学们都散去,阿凌也准备离开。任泉凯趁着醉意,从背后环抱着她说:“媳妇儿,谢谢你一直都在,我觉得好幸福啊,祝你生日快乐!”
阿凌沉浸在恋爱的甜蜜中,一脸幸福。
“傻瓜,你喝醉了!”
“不,我没醉!”他说:“今晚,你可不可以不回去?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语落,他松开了双手,把她转过来扶向她的肩膀,与她深情对望。
阿凌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于是踮起脚俏皮的在他额头浅浅一吻,如蜻蜓点水一般轻盈。
“乖了,我爸妈还在等我回家给我庆祝呢!”
“……”
她第一次主动吻他,这一幕来的太突然了,他反应过来,一把她揽入怀里抱了许久,才放她回家。
后来,任泉凯上了大学,阿凌也进入了如火如荼的高三时光,两个人又开始了长达一年的异地恋。
那阵子,可比初三那年难熬多了,几个月才能见上一面,短暂相聚,又要分别。
即使这样,两个人的感情仍然没被距离影响。那时起,她就在心里暗暗决定,等她考上了他所在的大学,她就把自己,全部都交给他!
同年,因为高考失利,她又参加了艺考,分数线过了,那是她除了某科技大学外,最想去的学校了。
可是,万一去了莺飞,就表示不能与他同一所学校了。
于是她与他商量对策。
他说:“反正都在同一座城市,那就选自己喜欢的学校,学自己喜欢的专业!”
入学那一天,他亲自送她到学校,分别的时候约好像初中时候一样,每周至少见两次,手机24小时待命,只要她一声需要,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要第一时间现身。
开始的时候,任泉凯确实做到了,渐渐的,好像就变了。
她给他发信息,他总是拖很久才回复。
说是学业繁忙,累的没时间睡觉!
阿凌心疼,便不忍再责怪他。
后来,连见面的次数也开始越来越少,阿凌知道,他已经大二了,课程安排的比较多,所以她决定,自己去找他,给他一个惊喜!
一个周末,她买了他最爱吃的糖炒栗子,悄悄来到他的学校。
她刚到校门口,就看见他搂着一个娇艳的女孩,俩人举止暧昧,亲密无间。
然后,不经意的抬眼,撞上了阿凌的目光,世界瞬间崩塌!
什么学业繁忙,什么睡觉的时间都不够,都是幌子,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他有新欢了!
那一刻,阿凌站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眼前一片黑暗!
任泉凯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在这里出现,一时慌了神,对他身边的女生说:“你先走,我处理一点事情!”
女生离开后,他心虚地来到阿凌跟前,手足无措的样子,“凌,你怎么来了?我…”
“什么时候开始的?”阿凌退后了一步,打断他的话。
他吃力的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那是我同学…我们…”
欲盖弥彰!
“什么时候开始的?”阿凌加重了音量,再次打断他!
有时候,女生的直觉准到连自己都觉得害怕!
他沉思了片刻,知道已经瞒不住了。
如实说:“大一那会儿…”
“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已经被蒙在鼓里了?我真傻…”阿凌苦笑着说,眼泪不自觉地掉下来。
“不是这样的,凌,我还是爱你的,你要相信我!”
任泉凯再次向她靠近,想辩解,想抱着她,为她擦拭眼泪,像初中那时候一样,他见不得她哭的样子,他会手足无措。
她仍在后退,不让他靠近一步。
“你和她,进展到什么程度了?”阿凌面如死灰,问了那个该死的问题,尽管心里已经有数,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凌,你先冷静一下好不好?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回答我!”她咆哮。
他沉默良久,心力交瘁地说:“我…我不知道!”
他该想到,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
阿凌泣不成声,“她有什么好?值得你放弃我们五年的感情移情与她?她有什么好?”
他就像是个被操纵的木偶,呆呆地说:“她什么都不好,她不如你漂亮,没有你温柔、善良,也不够你懂我,她什么都不如你…她真的一点都不好!”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选择她?”
他说:“因为她爱我,全心全意,比你爱我!”
“够了,别说了!”
任泉凯红了眼眶,他说:“我们在一起都五年了!五年,你敢让你的父母知道我们在一起吗?肯让我的父母知道我们正在交往吗?你不敢,只要你能够开心,这些都无所谓!
可是,在你的爱情观里,你却从不肯把你全部交托给我,始终对我留有一丝芥蒂!
你就像是一个高贵的公主,而我不过是一个保护你不让你受伤的骑士罢了。凌,我真的累了…”
“不是这样的,你别说了,别说了!”她吼着,把手里那袋糖炒栗子甩在他身上。
“我不会原谅你的,永远不会!”语落,调头,跌跌撞撞的跑开。
他试图追上去,跑了几步,却停下来。
看着洒落在地的栗子,那是她以为他最爱吃的食物。
他想起以前,他们坐在湖边一起憧憬未来,一起吃栗子的回忆,却发现再也回不去了。
任泉凯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嘴里不停地念着:“对不起,对不起…”
“……”
故事讲到这里,阿凌早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陆漫漫半醉半清醒的状态下,重重地拍打着桌子,骂了一句:“混蛋!”
然后,抽出纸巾给她擦泪,心疼的说:“别为那种渣男哭了,不值得!”
妈的,最好别让我逮到他,否则见一次我打一次!
阿凌停止了哭声,“来,喝酒!”
“喝!”
“……”
纵然她心疼阿凌,但情史一片空白的她仍然体会不了那是一种怎样痛彻心扉的滋味。
当初以为就算被全世界抛弃至少他还在,现在才发现自己除了他以外,其实什么都没有。
从今以后,他再也不属于自己了,只有一阵阵心痛在时刻提醒着自己还活着,那感觉又仿佛快要死去。
“……”
她们一直喝到凌晨三四点,不胜酒力的陆漫漫最先趴下不省人事,阿凌还是醉醺醺的状态。
她推了推陆漫漫让她起来继续,“说好的陪我宿醉的呢,怎么你也骗我?快起来…”
渐渐的,阿凌也倒下了。
“……”
醒来时,已是上午十一点多。
陆漫漫的手机响了,铃声特别的刺耳,阿凌直接从睡梦中被吵醒,她推了推还在沉睡的某猪,不耐烦道:“你电话,快接!”
半晌,她都没反应!
阿凌睁开眼,又推了推她,“你起来,电话啊!”
然而,她仍然还在沉睡。
阿凌无奈,拿起她的手机准备关掉,但看到来电人是她的爸爸,为了不让陆父担心,还是替她接通了电话,“喂…”
“漫漫,这么久才接电话啊?这周过的还好吗?”陆友生问。
“……”
阿凌说:“叔叔您好,我是她的室友,漫漫她现在还在休息,等她醒了让她回拨给您好吗?”
“这样啊!没事,让她多睡会儿吧!这孩子,兴是又熬夜了!”
“好的,叔叔再见!”阿凌心虚地挂掉电话,呼了口气。
想起昨天晚上的经过,把全部心事一吐为快后,心里好像舒畅了许多。
她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女孩,年龄应该要比自己小,虽然衣品上让她实在不敢恭维,但看起来,不像是会耍心机的那种人!
但愿她真的是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吧?
阿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