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手术费,我会想办法的。”
“傻孩子,别勉强自己做不喜欢做的事。”陆友生抚摸着她的发顶,叹了口气,“你妈的病砸锅卖铁也得治,你爸我还没窝囊到要用我女儿的幸福作为代价。放心吧,有我呢!”
“爸…”她扑在爸爸的怀里,肆意泪落。
我以为我积攒了二十年的幸运,才换来现在我想要的生活,认识了一群可爱的朋友。往后余生,我们家只会越来越好。
可是,为何总有那么多的不测风云降临在我们家头顶,我自问这辈子都没干过什么坏事,父母也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却总被命运卡住了喉脖。
过了好久,她才抹干眼泪问他:“你知道他,就是墨熠灿,给我们家拿出多少钱吗?”
“这个你妈倒没给我细说。我一直以为,家里装修买家具的钱,都是你掏出来的。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回事。”
陆友生细细回想了一下,接着往下说:“我估算着,装修呀家具还有外债十余万加一起,上上下下怎么也得有五十万左右吧。”
又是这个数!五十万,五十万,就是一百万!她的心微微颤抖了下,便不再激荡了,好像已经麻木。
夜半,陈芬郁的病情再度恶化,被推进了放疗室。
听着里面传来一阵阵揪心的呻吟声,病痛蹂躏着陈芬郁的身体,也折磨着陆友生的心脏。他握紧拳头打在墙上,绝望又哀痛的心情充斥着每一根筋络。
十几分钟的化疗,像是过了十几年,看着化疗后推出来奄奄一息的妻子,短短几天的时间陆友生再次苍老了十几岁,白发一夜间全头皮覆盖。
医生说,再不及时手术,病人也许撑不过三个月…
他拉下脸,向所有能借到钱的亲戚朋友同事都借遍了,除去这些天住院的放疗用药检查,基本上折腾的所剩无几。
这些天来,他几乎没合过眼,依依哭哭啼啼的,漫漫也眼眶红红的,他下定决心,只要妻子能活,他去卖肾,卖血,也在所不惜。
陆友生的焦虑,陆漫漫全看在眼里。爸爸妈妈,平时总会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就吵个不休。
曾经她以为,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爱情可言,一纸婚书把他们捆在一起,只是搭伙凑合着过日子,互相看不顺眼。
当一方灾祸来临,爸爸却那样在乎着妈妈,妈妈如此依赖着爸爸。
原来内心狭隘的,从不是妈妈,连自己也是那个小心眼,小到容不下妈妈爸爸式的爱情,还在他们吵架时冒出过他们真的离婚自己也绝不觉得可惜的念头。
爸妈,你们放心。我说过,将来我有出息,一定不会再让命运一直掐住我们家喉咙!
下午三点,身在曼哈顿一家餐厅的打零工的知夏居然接到一个国内打来的电话。
如果她没记错,美国的下午三点,是国内半夜的三点,陆漫漫这时候给她打电话,她有点摸不着头脑地接起来。
“怎么了?”知夏接通电话捧着脏盘子正往后厨里的方向前进。
“知夏,是我,”陆漫漫说:“你现在有时间讲电话吗?”
“还行,你说吧,什么事啊这个点还不睡?”知夏把盘子放到后厨水槽里,又走向另一边把洗干净的盘子摆放整齐,迎面过来一个外国同事帮她一起收拾着,她们交汇了眼神,微笑地点点头。
陆漫漫挣扎了一会儿,问道:“你还有钱吗?”
“多少才算有?”
“越多越好!”
知夏拿盘子的手势停顿了一下,“你怎么了,要这么多钱干嘛?”
“我妈她…生病了。现在情况很不乐观,需要马上做手术。凑不出钱,我爸都快急疯了…”
“啊?”知夏惊叫了一声,外国同事被她这一声给震掉了手中的盘子。她表示歉意地朝同事摆摆手,捂住手机话筒向她说了几句英文,得到同意便往洗手间里去。
来到洗手间,知夏直白地问道:“手术费大概需要多少?”
“五十万,还不包括术后疗养!”
“这么多?”知夏有点懵了,在窄仄的洗手间里来回踱步,“你先别急,让我想想。”
“怎么办,知夏。医生说一个星期内,必须做手术,不然我妈随时都会有生病危险!”
“我卡里还有一万多,包括下学期的学费加起来大概有三万,我先转给你,其它的咱们再慢慢想办法…”
“可那是你的生活费…”陆漫漫于心不忍地说。
“管不了这么多了,陈姨手术要紧。你放心,我还有兼职,饿不死。”
“谢谢你,知夏。”陆漫漫由衷地感谢道。
“其实,有件事或许我应该告诉你的…”知夏纠结了半晌,吞吞吐吐地说。
结果,陆漫漫却淡然地对她说她知道。并且她还知道知夏想法与依依一致。
“知夏,你懂我的。明知不可能,还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好意,给他希望。到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我不想,让他成为第二个顾晓洋!”
懂啊,我怎么不懂!知夏想着,当初,自己不也是不愿欠张帆更多,才毅然决然与他分手的么…
“那你打算怎么办?一个星期的时间,你怎么凑这笔钱呢?”
“你说,如果我把我的歌的版权卖掉,应该会有人要的吧?”她问。
“你要卖歌曲版权?那不是你给…他写的吗?”知夏难以置信。
可有什么办法呢,有什么比的过家人身体健康重要,不过是几首歌,以后我还是能继续谱写出更多后续的啊。
“你想好了吗?一旦被注到其他人名下,就代表你已经没有演唱它的资格了,甚至在C站上的小样,也要全部撤销,那是你的心血啊,你真的忍心割舍吗?”
“嗯…”简单的回答,盖过了一切情绪。
天清色,陆友生便说要出去给姐妹俩买早餐,陆漫漫称要与他一起去。他却眼神闪烁,及力推脱。
陆漫漫觉得他不对劲,便偷偷尾随他。结果他来到公交站台上了一辆公交车,来到一个僻壤的小区。
那有一家不起眼的私人诊所,陈设老旧。陆友生在诊所门口驻足抽烟,刚要踏进门槛,就被人从背后给拉住了,一直拖到百米开外才撒手。
“漫漫…”陆友生似乎并不好奇她会跟上来,只是埋怨她不懂事。
“我说了我会想办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你要是敢卖肾,加我一个!”
“你…”被戳中了心事,陆友生气急地抬起手,瞬间又放了下来,蹲下身子双手抱头,瘦小的躯干极像一个无助的老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