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苍来到大殿外一角,受到风寒,手部的伤口感到一阵剧疼,他一看,包扎的伤口又渗出血来,他赶紧从身上想掏块布给缠住,结果摸出一块绢布,这还是当年秦太子扶苏给他的家人信息,这是他这些年活下去的念想,他一下有点出神,这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刘邦:“怎么了?伤口还没好?!”
利苍转身一看是当朝的皇帝刘邦,正要下跪。
利苍:“陛下……。”
刘邦:“不用了。”
刘邦制止他,不知道为什么,刘邦对利苍一直有好感,不知道是因为他生性敦厚宽容,从不抢功邀功,甚至不想建功,反正和身边其他人、包括刘邦自己,都不太一样,所以刘邦对他没有提放之心,在这个时代,能做到这点,挺难!
刘邦看着他手上渗血的伤口,想想这还是自己导致的,心里有些不忍。
刘邦:“好点了吗?回头让御医给你拿点药!”
利苍忍着疼痛,咬牙道:“不碍事。”
刘邦穿着皇帝便服,身边侍从远远跟着,他显得很落寞,毫无大殿里那些功臣们把酒言欢的兴致,跟他原来也不一样,原来这种场合,刘邦是兴致最高的。现在,他慢慢的走到栏杆边,靠着栏杆。
刘邦:“打仗谁人不流血?咱们能留着头到现在就算不错,你说是不是?”
利苍:“是。”
刘邦看着天空:“打仗、封侯、当皇帝,人生不过如此啊!你说我一个小小的泗水亭亭长,如今竟成了这天下的皇帝,谁信啊?”
利苍不敢接话,刘邦眼波闪动,似乎若有所思。
刘邦:“‘将相王侯,宁有种乎?’,我都能当皇帝,是不是人人都可以当皇帝?你说呢?利苍……唉,你想不想当皇帝?”
他转过身来看着利苍,利苍一听到这个敏感话题,吓得跪倒在地。
利苍:“臣没有非分之想,我只想回到老家,找到自己的家人,从此终老,并无他想。”
刘邦低头看看和自己岁数差不多,又老又不贪功又怕死的利苍,又好气又好笑。
刘邦:“我没说你,我说的是他们!”
刘邦指着身后人声鼎沸的大殿,利苍这才明白刘邦意有所指。
刘邦看着宫殿窗户上来回晃动的人影,和推杯换盏、丝竹之声,脸上却一片乌云。
刘邦:“我突然觉得,那个人有些想法是对的,你说呢?”
利苍有点懵:“陛下说的是……?”
刘邦不耐烦:“嬴政,秦始皇,……你见过吗?”
利苍一下没有提防,脱口而出:“见……。”
刘邦有点诧异的看着他。
利苍赶紧补充道:“远远的见过。”
刘邦没太细琢磨他说的话,继续自言自语。
刘邦:“现在想想,他有些想法是对的,是吗?”
利苍:“陛下是说……?”
刘邦显得十分不耐烦,一甩袖子。
刘邦:“我说他不封王,用郡县制。”
他转过身来,扶着栏杆。
刘邦:“人人都想封王,封了王就有更大的欲望,天下就不会太平,你说是不是?”
他见利苍仍然跪着,说:“你和朕是交过命的兄弟,起来和朕说说心里话。”
利苍爬起来,一拱手道;“八年了,臣已经是半只脚踏进坟墓的人,我只想回到故土,找到自己的家人,找到自己在这世上的根源,我想臣这么想,大部分老百姓也是这么想的。”
刘邦转过身看着他。
刘邦:“真都这么想吗?”
利苍躬鞠得更深了,刘邦冷笑一声。
刘邦:“不是每个人啊!你我皆同龄人,在此世上岁月无多,可他们不是……。”
他突然指着宫殿的方向,里面依然歌舞升平、嬉笑声不断。
刘邦:“韩信他们才三十岁,我都不知道江山能不能传到我儿子手里,你还记得那刀架脖子上的滋味吗?”
利苍怔怔的看着他。
刘邦眼睛恨恨的看着前方。
刘邦:“封你回长沙不光是回家找家人的,帮我看好这几个家伙。”
说罢卷起袖子向内宫方向走去,步履显出老态,边走边嘀咕。
刘邦:“这皇帝也挺没意思的,喝酒都没个知心人了。”
利苍怔怔的看着他远去。
宫殿很大,孤独的宫灯在黑夜里闪烁,风卷残云,更显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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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大酺(pú,皇帝赐酒于天下黔首),算是中国统一历史上第二个国庆日。
是月寒冻,有死者。